學院高峰論壇演講稿:夢的顏色

我迫不及待地察看署名--范春明。

我把這篇文章被刊登在第一期黑板報上,窮盡粉筆中的所有顏色,將其名字濃墨重彩。

這時,有同學對我說:是的,這是個真的很漂亮的同學!

我對此並不以為然。

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見到春明時,竟是個女生!她身著白底上印著黑線方格子的襯衫,頭上甩擺著烏黑閃亮的長辮子,單鳳眼,眸子裡秋光閃爍,很迷人也很寒人。

我禁不住地打了一個冷顫,冷顫中有一種從未謀面卻又似曾相識的感覺。

再後來,我們便有了許多哭笑不得的故事。

有一天,我和一個同學在家裡偷偷地抽著父親自己卷的煙,被另外一個同學發現並向老師舉告發。於是,便有了一次別開生面的幫教會。由全班同學幫教身為連長兼排長的我,幫教會的情景可想而知:沒有人敢膽大包天地上台批判我。就在我暗自得意的時候,春明搖擺著兩條長辮走上台來,咬牙切齒地批判我是“掛羊頭賣狗肉”的革命幹部隊伍中的敗類。

令人莫名其妙的是,我居然對春明產生了強烈的好感。是她的大膽?還是那咬牙切齒的“掛羊頭賣狗肉”的闊論?我說不清楚,也搞不明白。現在我總算明白了:男人是很濺的,他中意的女人如果不理睬他,那么他會很失落;倘若他被自己喜歡的女人罵上一句‘小樣’,他會骨頭酥酥地獲得一種幸福的快感。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面臨著高中畢業。我開始籌劃組建“新青年”上山下鄉戰鬥隊,我把幾個男同學拖到了戰鬥隊行業,還準備邀請幾個感覺不錯的班幹部女生加入。

離高中畢業的時刻越來越近,我的“新青年”上山下鄉戰鬥隊還是沒有組建起來,除了幾個死黨外,沒有其它男同學願意到最艱苦的地方去,更別說那些嬌生慣養的女同學了。

我顧不上臉面,下著狠心帶了幾個死黨,到一個一個平素從不講話的班幹部女生家中家訪,給她們做思想動員工作,希望她們能夠加入“新青年”上山下鄉戰鬥隊,大家一起攜手並肩開創農村新天地。

我們先後走訪了團支書和文娛委員,她們的家長個個都投給我們驚訝和不信認的眼光。任憑我們伶牙俐齒,結果沒有一個女生接受我們的邀請。

可憐兮兮加上狼狽不堪的我們,最後決定到春明的家裡去。

當春明打開房門的時候,她竟然“啊”了一聲。

他沒有想到我會這么大張旗鼓地到她的家裡來。

春明的家很小,不足十平方米。一字型的擺著兩張床,然後就是一張兩屜書桌,靠書桌的正牆上是兩個鑲有許多照片的像框,我和其它同學就擠擠攘攘地坐在幾乎沒有了空間的房間裡。

她的爸媽不在家,比她小十歲的弟弟正在家裡做作業。春明給我們泡上茶,然後起身向屋外走去,我們心裡明白:她是出去給我們買點心去的。

大夥閒得無聊,海闊天空的胡扯著。

有個死黨瞟了瞟正在做作業的春明的弟弟,然後很無聊很不懷好意地指著我對春明的弟弟說:

“知道么?這是你姐夫哥李華生。”

“扯謊!”弟弟一本正經、很認真地說:“他們都說李華生又矮又黑的。”

隨之,大家發出一陣很無聊很滿足的哄堂大笑。

言歸正傳,我們開始對春明輪番遊說,一個個把“新青年” 上山下鄉戰鬥隊說得天花亂墜,把未來描繪得海闊天空。直到口乾舌燥,她就是一聲不吭。

最後,春明對我扔下一句話:“我是不會和你下到一起的!”

1975年3月17日,那是一個特別悲壯的場面,萬人歡送會場上人山人海,歡呼聲和悲嚎聲響成一片,我就要登上上山下鄉的解放牌大卡車。

在前來送行的親人和朋友的簇擁下,我看見了淚眼婆娑、遠遠地站在一邊默默注視著我的范春明。

我撥開簇擁的人群向秋走去,她默默無語地把一枝“永久牌”鋼筆插進了我的中山裝的上方口袋,又將一個精美的塑膠日記本放到我的中山裝的下方口袋,然後憋著難以表答的千言萬語,仍舊默默地凝視著我,我看見眼淚花兒在春明的眼眶裡撲閃撲閃著,我掏出手絹想要替她把淚珠擦乾,她一把拿過我的手絹自己擦拭著。悠悠地與我對視了許久,然後把手絹揣進了自己的褲兜里。

我知道她的眼神里充滿著無窮的深情和萬千的期待。我從軍用黃挎包里取出一疊足有十七頁文稿紙的詩歌,告訴她:這是你喜歡的高爾基的《少女與死神》,我抄了七天七夜,在走之前送給你。

接著,我頭也不回的大踏步地登上了送我遠行的上山下鄉專車。

二個多月後,我在異地他鄉收到了從另一個異地他鄉寄來的信。

“華生同學:

你好!

見字如面。

我們回響偉大領袖毛主席的偉大號召,都已奔赴到我們各自的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我們都沒有違背高中畢業時的諾言,慚愧的是我沒有接受你和宜君、彥怡、立棟的相邀,組建獨立的知青小組奔赴祖國更需要的最艱苦的地方去,我也沒有和你同時登上上山下鄉的卡車一起奔赴農村。我後來打聽到了,如果我3月17號和你一起走的話,我會下放到和你一個公社的四斗大隊,因為我們玻璃廠的子女都下到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