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項鍊

自從爺爺去世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奶奶戴過那條項鍊。

媽媽曾問奶奶:“為什麼不戴項鍊了呢,戴著多好看啊。”

奶奶幽幽地說:“老頭子去世了,戴著給誰看呢?”

不知何時,奶奶剪短了長發,又戴起了那條珍珠項鍊,還說:“老頭子喜歡看我短頭髮戴項鍊的樣子。”

奶奶比爺爺大三歲。當年,爺爺家很窮,唯一令人稱道的是爺爺的毛筆字。奶奶不顧家人反對,執意嫁給了一無所有的爺爺。爺爺身體一向不太好,做不了重活。奶奶耕田、種地,樣樣是把好手,無怨無悔地撐起了小家的半邊天。從我懂事以來,聽爺爺對奶奶說過的最多的話是“你休息一下,別把自己累著了”。而奶奶一般都會笑著回答:“我不做誰做呢!”是呀,爺爺何嘗不關心奶奶呢,只是奶奶更怕爺爺累著。

奶奶的珍珠項鍊是爺爺送的,那是爺爺送給奶奶的第一件禮物。那時,爺爺外出打工,供家裡的四個孩子讀書。有一次爺爺回家看望奶奶時,送給奶奶一條珍珠項鍊,不好意思地說:“城裡的女人都戴這東西,我看著好看就給你帶了一條。”奶奶“埋怨”道:“花這個錢幹嗎,都一大把年紀了。”一邊說一邊讓爺爺幫她戴上。

這些年,爸爸媽媽也沒少給奶奶買金項鍊、金耳環,可奶奶不戴,說留給我做嫁妝,整天只戴著爺爺送的廉價珍珠項鍊。爺爺常會誇她好看,奶奶笑著說:“都老了,哪有年輕時好看。”爺爺不甘心:“老了你也比別人好看。”這時,奶奶就會嗔怪他:“瞎說!”奶奶對那條珍珠項鍊似乎情有獨鍾,這項鍊在她眼裡是無價之寶。

爺爺去世那天夜晚,奶奶握著爺爺的手絮絮叨叨了一夜,而爺爺只是默默地看著奶奶。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爺爺只對奶奶說了三個字“別累著”。爺爺走了,奶奶沒有哭,只是靜靜地坐著,默默地看著爺爺。從那以後,奶奶不再打理短髮,任其長長,還摘下了那條珍珠項鍊。

如今,奶奶又戴起那條項鍊,或許她是想讓天堂里的爺爺仍然能看到她美麗的一面。爺爺,您看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