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

一直喜歡“我從地獄來,去往天堂,正路過人間”這句話,淺淺的感動外是對平凡世界的無限羈戀。正如每一片脈絡不同的葉,在一縷縷清晰縱橫的脈絡間,觀照彼此的平行或交錯。

許多人愛雨,愛戴望舒筆下那寂寥的雨巷,我卻憎之,厭它打濕陽光的心緒。在那個纏綿的雨天,我在滂沱中落荒而逃,有車疾馳而過,濺起的泥水灑落一身,四周是茫茫的雨霧,忽然就看到了街角那輛“面目全非”的小車。車身在五彩的垃圾包裹下看不到原本的面貌,也許那是一個拾荒者的家。天,像一塊浸水的灰布,讓人壓抑。忘了是怎樣走近的,我看見老人捧著書倚坐在車內的那一幕時,這世界忽然就靜了。縱然車外大雨傾盆,風挑釁地撕扯小車,這一切仿佛都與老人無關,唯有書。我一個局外人把這一切看進心裡。我們本擁有不同的命運,卻讓我看到了同樣的精彩,那便是對精神世界的渴求。

夜深,月光灑進窗子,溫柔了一紙潔白,給我一片遐想的海洋。我不愛唐的雍容華貴,不愛宋的清麗婉約,卻獨鍾情於風雲激盪的民國。我在《傾城之戀》中認識張愛玲,在人間四月中邂逅林徽因,在康橋夕陽下遇見徐志摩。我想,不同的宿命,把我們引向不同的心路,遊走於不同的人世間,卻讓我看見了他們同樣的精彩。一直喜歡張愛玲的一張照片,她微揚著眼角,用睥睨的眼神望著外面的世界,旁邊是一行小字:生命是一襲長袍,爬滿了虱子。心,被這樣的畫面所折服。我以一個局外人的眉眼把這一切看進心裡。我們本在不同的星空下流浪,卻讓我隔著時間的長河遇見了他們相同的精彩——對文學的執著。

秋,就這樣不經意間攻下了夏的城池,鋪天蓋地渲染著悲涼。每一場風起,都是一次葉落的宿命,在蒼涼的光影中,跌落下一次輪迴。許久未曾聯繫的朋友來信說要在這樹葉脫盡前,去看一眼釣魚台,去租一椽破屋來數日光,他說,腳踏車,一個人。我想,他和我一樣都中了郁達夫的毒,在《故都的秋》中一醉不醒。他說,我無法改變上帝賜予我們相同的人生,卻可以決定我行走的姿態。這一年,他和我一樣,高中進行時。我卻只敢在葉落時,想一想那椽破屋前的夕陽。這一次,我是局中人。我們擁有同樣的人生軌跡,我卻以一個局外人的眼光看到了不同的精彩——那是對宿命的反叛。

起風了,我還在路上,伴著歲月的波瀾不驚,品讀他們的百味人生,予我不一樣的感動。縱然,下一站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