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前那條巷子的盡頭,再走幾步遠,便是一個燒餅鋪。我每次只是路過,至多一瞥,從未在意過。
直到有一天周末,母親對我說:“家裡煮了粥,你去買五個燒餅。”我詫異道:“哪裡的店?”母親揚了揚細眉:“啊呀,巷口的那家,你又是每天路過,眼睛長哪裡去了?”
正值寒秋,朔風乍起。我裹了裹外套,來到巷口的鋪子,在寒冷的空氣中那裡正浮動著溫暖的白氣。這是一對夫妻開的鋪子,老闆娘是一位風韻猶存的婦人,而老闆卻有一些微微發福。我走近,老闆娘忙抬頭說:“買燒餅啊!”我說:“買五個。”她低下頭,彎腰看了看灶內的燒餅,有些歉意地說:“對不住啊,要等一會兒了。”
我沒說什麼,只是站在一旁。站得近了,清楚地看見老闆娘正在揉面,身子有規律地晃動著。清晨,寒氣襲人。那細細的麵粉浮動在清冷的陽光里,像魚兒在金色的河中遊動著。
風吹過,吹散了一地的梧桐落葉,而我站在這個深秋里散發著春天味道的小鋪子旁遲遲沒有動。直到老闆娘用溫熱的放著燒餅的袋子碰了碰我,我才緩過神來,遞了錢,她用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又遞給我零錢。
我接過那溫熱的袋子,一股暖暖的味道直躥鼻息,我用力吸了吸,抬頭,太陽已經露出了半個頭,金色如水一般鋪在腳下。
我回首那個小鋪子,看著老闆娘熱情地和熟人打招呼,專注地揉面,抹油,撒芝麻。在她眼裡,似乎那不是燒餅,而是一幅畫,一個藝術品。我想:“即使生活很苦,有人也能以歡笑去面對。”
以後的清晨,我常會走近巷子盡頭的小鋪子去買燒餅吃。漸漸地,她認識我了,遠遠地和我打招呼。偶爾,她會做大一些的燒餅給我,並認真地說:“學生要好好讀書,不能像我們風吹日曬做燒餅。”我笑笑,她也笑了。
後來,我家搬走了。不知道,當我再回到老屋時,那條小巷是否還在?那個燒餅鋪是否還在?那個熱情而純樸的老闆娘是否還在?有時候,只有走近了,才能看清別人的世界,才會知道在同一片藍天下千姿百態的人生里,有人一直在勤勞努力,把清苦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