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乍驚

小鎮的春來的特別遲,直到今天,我才膽顫心驚地穿起絲襪,套上裙子,走在路上,風頗不友好地揚起塵沙打了我的臉上。

昨天時候,還穿的厚厚,單位里甚至存放了棉鞋。今天,竟飛沙走石,一併卷帶著艷陽,照的操場上小孩子的臉紅紅的,頭髮光亮亮的。不遠處的環山,淺淺地敷了一層綠,像畫家用涮了顏料的筆,一掃而過,只在樹尖上留下痕跡。從遠一點的樓上看山腳下的小河,像一池星星在盪,亦或是鋪滿了白金白銀,全是晃眼的燦。若置身其中,則如臨仙境,我想比那迢迢暗渡的銀河不差毫釐,這裡的水清澈見底,它們趕著匆忙的腳步,一不小心撞見塊頑石,小河順勢打個筋斗,迴旋著雪白的浪花。有小魚在水裡三三兩兩地游,只是卻很少見到蛤蟆和蝲蛄了。

在我四五歲的時候,趕上蝲蛄“爬湖”的季節,便可以拿上水桶到河壩上捧蝲蛄。有一次,姑夫送了滿滿兩水桶的蝲蛄,一家子就分工忙活起來,到午飯時候,一鍋桔紅色的蝲蛄豆腐便香飄四溢了。

小鎮也多少受了些許的污染,但只是基於農藥。於是類似於“棒打狍子瓢舀魚”的時代流逝了。唯有這清清河水依舊。河與山交界處有幾株梨樹,花開正艷,它比早一些開放的映山紅香氣濃烈,風一吹,花瓣漫野,粉的,白的,有的飄到草地上,螞蟻頂著它來玩,有的飄到小河裡,小魚謹慎地游過去,用嘴一努,立刻游到遠處,見沒什麼動靜才大膽地去玩。 

人家的院子裡,有戴帽子的,有挽袖卷著褲腳的。她們都邊說笑邊挑著手裡的山芹菜,物以稀為貴,山芹菜從小時候的一毛錢漲到現在二塊錢。有那六七十歲的老兩口上不了高山,也不閒著,去那溝溝壑壑弄點山胡蘿蔔、猴腿,幸運的話還能碰上刺嫩芽。反正,到了春天,就再不用買菜,還天天吃的新鮮,吃的鮮。

從前這裡的名字不叫石湖,叫小八道溝,後來變了鄉,也變了個清脆的名字。顧名思義,就是石多水美吧。隨著新農村建設方針的落實,石湖的基礎設施增強了,整齊劃一的部局,配以山清水秀的自然,人的面貌也越發鮮活了。在別的鄉鎮追趕招商引資致富的路上,石湖似乎原地踏步了,有失有得,於是石湖落的個無官一身“青”。

酒好不怕巷子深,每年從青草發芽時起,便有大客車,小轎車陸續而來,他們隨便找一處野外,便可架起篝火,吃著,看著,玩著。

春,給城裡人帶去的是心情,給我們農村人帶來的是奔頭,在廣袤的春天裡,只要你是肯賣力的青壯年,大山便是供你給養的小金庫,雖不可能讓你一夜暴富,至少徘徊在小康路上。於是這種環境讓我們不得不樸實。常有人說,誰家的誰出去就學壞了,其實只是欲望升級了,便偏離了普遍農村人的軌跡。孰是孰非,又有誰能定論呢?這時候,我嘛,或許在看藍天,在看飛鳥,或許看遠山,我想把每年來的春都記在心裡,生怕它有一天像蝲蛄那樣在我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