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考作文人物素材--老子

解讀莊子的“一切順應自然”

雲南省硯山縣一中 田錦寧

莊子的《秋水》(節選)雖然只是一篇自讀課文,但我還是把它當作一篇講讀課來處理,這也許是我對莊子這位大師特喜愛的原因吧。

說到莊子,就不能不說他那一切順應自然的生活態度和無為而治的政治主張。具體地說,不能不說他的性情率真,胸襟博大,汪洋辟闔,如鯤鵬展翅擊水三千里,遠離滾滾紅塵,又如蝴蝶款款而飛,悠遊自在,心有所適,自得其樂,行之所安;不能說他一心嚮往逍遙之游,不為外物所拘,不為俗議所限,風流倜儻,瀟灑自在,視名利榮華為生命之枷鎖,故棄之如糞土;不能不提他拒意識形態於千里之外,因為他認為,那是自由思想的羈絆。一切順應自然,雖然不免有些絕對化,也不免太過於消極,但生活在滾滾紅塵的人們,都不得不承認,現實生活中,萬事萬物,本來就如此。

正如莊子所說的:“巧者勞,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遊,泛若不繫舟。”你能說生活,人生不是如此。確實,誰心靈手巧,誰的一生就注定了是勞累的一生;誰的智慧超群,誰的一生就注定了各種憂愁和煩惱將永遠伴隨著他(她)走完漫漫人生路。什麼人活得最開心,最瀟灑,就是那些無能者,就是我們這些文明人所指的那些愚昧無知的人。

我半開玩笑地對我的學生們說,教室里在座在的青年男女,要想真正地活得瀟灑,活得開心,活得無憂無慮已經不可能。我說他們現在的處境是騎虎難下,或者說已經叫上了“賊船”,想金盆洗手,已經不可能。因為他們已經在有意和無意中,卷進了蔽於人慾而不知天道,爭名奪利,樂生惡死,斤斤於是非之爭,汲汲乎仁義之辯,最終難以逃脫人性的喪失的競爭漩渦之中。那該怎么辦,只有克服重重困難,迎接各種挑戰。結局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是唯一的選擇。

要知道,隨著年齡的增長,知識越豐富,見識越廣,知道的東西越多,憂愁與煩惱就會越多。別的不說,僅就求知而言,那是學到的越多,越覺得有更多的東西要去學,正如孔子所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求無涯,殆也。”活到老,學到老,這就夠煩一輩子,夠苦一輩子,夠累一輩子。

在激烈的競爭中,你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別人的成功而自己仍一事無成而“望洋興嘆”;在艱難的求知生涯中,你無論你有多大的成就感,你都不能自滿,要不然就會“貽笑大方”。這也是莊子《秋水》一文告訴我們的道理。

讀完高中,有的被迫走入社會。是農村的,不可能再向父輩一樣心甘情願地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的生活,儘管那種生活無所謂太多的憂愁和煩惱。進城吧,但是你這個農家子弟與城市的生活之間還有好大的距離,幾年拼死拼活地奮鬥,又有幾個能成功,又有幾個能衣錦還鄉,又有幾個能真正溶入城市的生活。是城鎮的,拿著一張高中文憑,找份工作,同樣是何等地不容易,要想生存,同樣需要不停地學習,不停在動腦筋想辦法。

再拿上大學的來說吧,別以為他們一躍成了天之驕子就可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了,船到碼頭,車到站了。如果高中生活是虎口,那么大學生活就是狼窩。只能是出了虎口又進狼窩。

大學畢業,又是人生的一個轉折點。四年的風風雨雨,四年浪漫,四年的苦讀,換來的是什麼呢?一是面對各種各樣激烈的競爭,一是考研再深造。不論是哪種結局,都不得好過。再往後,那才是莊子所說的“巧者”和“智者”,那才叫做不“勞”就“憂”。這就是文明時代的人的生活。

星斗其文,赤子其人【汪曾祺評沈從文】

汪曾祺

沈先生逝世後,傅漢斯、張充和從美國電傳來一副輓辭。字是晉人小楷,一看就知道是張充和寫的。詞想必也是她擬的。只有四句:

不折不從 亦慈亦讓

星斗其人 赤子其人

這是嵌字格,但是非常貼切,把沈先生的一生概括得很全面。這位四妹對三姐夫沈二哥真是非常了解。——荒蕪同志編了一本《我所認識的沈從文》,寫的最好的一篇,我以為也應該是張充和寫的《三姐夫沈二哥》。

沈先生的血管里有少數民族的血液。他在填履歷表時,“民族”一欄里填土家族或苗族都可以,可以由他自由選擇。湘西有少數民族血統的人大都有一股蠻勁,狠勁,做什麼都要作出一個名堂。黃永玉就是這樣的人。沈先生瘦瘦小小(晚年發胖了),但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他小時侯是一個頑童,愛游泳(他叫“游水”)。進城後好像就不遊了。三姐(師母張兆和)很想看他游一次泳,但是沒有看到。我當然更沒有看到過。他少年當兵,漂泊轉徙,很少連續幾晚睡在同一張床上。吃的東西,最好的不過是切成四方的大塊豬肉(煮在豆芽菜湯里)。行軍、拉船,鍛鍊出一副極富耐力的體魄。二十歲冒冒失失地創到北平來,舉目無親。連標點符號都不會用,就想用手中一支筆打出一個天下。經常為弄不到一點東西“消化消化”而發愁。冬天屋裡生不起火,用被子圍起來,還是不停地寫。我1946年到上海,因為找不到職業,情緒很壞,他寫信把我罵了一頓,說:“為了一時的困難,就這樣哭哭啼啼的,甚至想到要自殺,真實沒出息!”你手中有一枝筆,怕什麼!”他在信里說了一些他剛到北京時的情行。——同時又叫三姐從蘇州寫了一封很長的信安慰我。他真的用一枝筆打出了一個天下了。一個唯讀過國小的人,竟成了一個大作家,而且積累了那么多的學問,真是一個奇蹟。

沈先生很愛用一個別人不常用的詞:“耐煩”。他說自己不是天才(他應該算是個天才),只是耐煩。他對別人的稱讚,也常說“要算耐煩”。看見兒子小虎搞工具機設計時,說“要算耐煩”。看見孫女小紅做作業時,也說“要算耐煩”。他的“耐煩”,意思就是契而不捨,不怕費勁。一個時期,沈先生每個月都要發表幾篇小說,每年都要出幾本書,被稱為“多產作家”,但是寫東西不是很快的,從來不是一揮而就。他年輕時常常日以繼夜地寫。他常流鼻血。血液凝聚力差,一流起來不易止住,很怕人。有時夜間寫作,竟至昏倒,伏在自己的一攤鼻血里,第二天才被人發現。我不就親眼看到過他的帶有痕跡的手稿。後來還常流鼻血,不過不那么厲害了。他自己知道,並不驚慌。很奇怪,他連續感冒幾天,一流鼻血,感冒就好了。

他的作品看起來很輕鬆自如,若不經意,但都是苦心刻琢出來的。《邊城》一共不到七萬字,他告訴我,寫了半年。他這篇小說是《國文周報》上連載的,每期一章。小說共二十一章,21*7=147,我算了算,差不多正是半年。這篇東西是他新婚後寫的,那時他住在達子營。巴金住在他那裡。他們每天寫,巴老在屋裡寫,沈先生搬個小桌子,在院子裡樹萌下寫,巴老寫了一個長篇,沈先生寫了《邊城》。他稱他的小說為“習作”,並不完全是謙虛。有些小說是為了教創作課給學生示範而寫的,因此試驗了各種方法。為了教學生寫對話,有的小說通篇都用對話組成,如《若墨醫生》;有的,一句對話也沒有。《月下小景》確是為了履行許給張家小五的諾言“寫故事給你看”而寫的,同時,當然是為了試驗一下“講故事”的方法(這一組“故事”明顯地看得出受了《十日談》和《一千零一夜》的影響)。同時,也為了試驗一下把六朝譯經和口語結合的文體。這種試驗,後來形成一種他自己說是“文白夾雜”的獨特的沈從文體,在四十年代的文字(如《燭虛》)中尤為成熟。他的親戚,語言學家周有光曾說“你的語言是古英語”,甚至是拉丁文。沈先生講創作不大愛說“結構”,他說是“組織”。我也比較喜歡“組織”這個詞。“結構”過於理智,“組織”更帶感情,較多作者的主觀。他曾把一篇小說一條一條地裁開,用不同方法組織,看看啊一種開式更為合適。沈先生愛改自己的文章。他的原稿,一改再改,天頭地腳頁邊,都是個性的字跡。蜘蛛網似的,這裡牽出一條,那裡牽出一條。作品發表了,改。成書了,改。看到自己的文章,總要改。有時改了多次,反而不如原來的,以至三姐後來不許他改了(三姐是沈先生文集的一個極其細心、極其認真的義務責任編輯)。沈先生的作品寫得最快,最順暢,改得最少的,只有一本《從文自傳》。這本自傳沒有經過冥思苦想,只用了三個星期,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