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花開

每當梔子花開時,總是一個農忙時節,沒有哪個農家人去欣賞它,但是總有一道關於梔子花的特別風景。梔子花開時正值農家插秧的大忙時節,幾乎家家無人,而田野中卻忙得不可開交。此時插秧的村里人幾乎每個都戴有梔子花,這可是一道特別的風景。

梔子花開時綠葉中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而當梔子花摘下來帶到田中,青青的秧苗又與白色的梔子花相互映襯。梔子花最惹人喜愛的除了白色的花朵便是淡淡的清香。鄉親們佩戴著梔子花,花香散滿周圍,即使從他們身旁走過也能嗅到花的芬芳。花香驅散插秧者身上的汗味,使人精神振奮,再累也都可以堅持下來。晚上回到家中,飯後坐在椅子上,手中緩緩地搖著扇子,慢慢地嗅著空氣中散落的芬芳,或在清香之中回想白天勞作中發生的事,多么充實的生活啊!

頑皮的孩子們同樣喜歡這白色的花朵,但他們卻把它們從花枝上摘下來,向夥伴們誇耀自己的花兒好。有些孩子為了防止花兒被偷多便提前把還未綻放的花苞摘下來,放在清水中培養,但無論怎樣折騰,只要把花朵放在清水中,花兒就可以重現它的美麗。

如今移家別處,庭院裡的幾株花樹,只帶走了菊花和梔子花。搬家之後,我因上學即使農忙也無閒暇時間回老家再看看梔子花開,然而梔子花開時的農忙,家人總要回去,而戴花的鄉親們依舊在水田中插秧、拔秧,懂事的孩子們也會回去幫家人乾一些簡單的活。而再看看那忙碌的鄉親們的機會便越來越少了。在風和日麗、楊柳青青的季節我懷著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一路求學,希望通過這一途徑逃離那繁重的農村生活,可我依舊崇敬那些勤勞的鄉親們。

我覺得城市的燈紅酒綠,每日有規律的工作會使我更加煩惱。儘管向下農忙時節的工作繁瑣累重,但盛開的梔子花會釋放沁人心脾的馨香,不時地在工作聞聞,會讓工作更加愉快,但似乎社會的發展已容不下這種落後的工作方式,低效率的工作必定被淘汰,可是又有幾人會真正地充實而又幸福快樂地生活呢?

期盼的梔子花快要開放了,可是再也沒有往日的美麗了。

我一個人走在植物園裡,狹長曲折的小道旁種滿了各種珍貴的植物。參天粗壯的紅木杉,嬌艷茶靡的杜鵑,湖心悠然自得的睡蓮……每一株植物都被很好的保護,每一種名貴品種前都有一塊銀色光亮的銘牌,那是你們驕傲的證書。

我一邊走一邊感嘆每一株都價格不菲,突然腳下一滑,險些摔倒。我小心翼翼地挪開腳,發現踩到了路邊的一株車前草。

矮小墨綠的身體緊縮在路的泥濘處,不遠處還有它的同類,一路延伸至遠方。在偌大的植物園裡顯得那么孤單、卑微。是啊,每一個走進植物園的遊客,哪一個會來仔細注目你們呢!

因為到處都是,當我高仰著頭向那些參天的樹木禮讚時,肆意踩到你們的我,也不會俯下身體細瞧你們。所以人們也從不注意你們深綠深綠的弱小的軀體。但車前草總是在人們不經意間占領了整條道路。深深淺淺的車轍無情的壓過,彎腰致敬再頑強挺立。車輪聲漸漸消逝在你們的耳畔,你墨綠色的眼窩裡滿是淚水,身體不斷流出深色的鮮血……

可你為什麼總是那么堅強?即使被踐踏,即使被漠視,即使被嘲諷,歲月的輪迴中卻滿是你的身影。那永生不朽的群體呀,仿若一團永恆燃燒的綠色燹火!

一直以來都看不見參天大樹下的你,一直以來都看不見醜陋微小的你所蘊藏的堅強不屈。路邊平凡的你一直在向人們彰顯生命的韌性,多少次怨天尤人的我看不見。

就像是牆角的花兒,人們總驚羨它綻放時的美麗,卻忽略了當初奮鬥的芽兒浸滿了心酸的汗水。

世界上有很多的東西看得見,也有很多東西看不見。看得見的是美麗的,看不見的或許是醜陋的;看得見的是卑微的,看不見的或許是強大的。就像我看得見車前草的渺小,卻一直看不見它們總是默默無聞的強大的生命力。

卑微的車前草終於讓我明白柔弱的身體裡也有強大的力量,只要不屈,就是擁有力量,仔細看,每個因子都攜帶著無法想像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