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小兔子——阿笨

許多年過去了,但我怎么也忘不了我那有著一雙看似漂亮有神的眼睛,可愛的身姿,柔軟美麗長毛的小阿笨。它的笨拙與無奈是我永遠的痛! 小時,我極想要一隻兔子,就是那種小販們用鐵籠子裝了擔著四處叫賣的小兔子。我常蹲在攤子前打量那些可愛而又迷人的小生靈,那些聰明的小販便殷勤地告訴我,這叫作迷你兔,很好養,很好玩的。 家裡很小,實在是不適合養什麼小動物的,我卻仍固執地想要那兔子,與媽媽相持很久,最終以測驗滿分這一交換條件讓媽媽同意給我買只兔子。 我歡欣雀躍地到攤子前看那些可愛的兔子。媽媽最終選了最大的一隻,說好養活些,我有些不滿,我想要的是那種極小極可愛的兔子,而這隻,顯得有些太普通了。但它有著一雙漂亮的大眼與柔軟美麗的長毛,我把小鐵籠子捧在手裡,去看那只在籠中一動不動的兔子,它有一雙十分剔透的眼睛,不是血紅的,是淡淡的,仿佛滲了許多的水,濕潤極了,它天真而膽怯地望向我,那雙眼睛乾淨而無辜。我確信,這一定是只非常聰明靈活的小兔子。媽媽常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啊!頓時我便喜歡上了它! 就像我後來無數次憶起的那樣,它的那雙眼睛,好似琉璃珠子一樣,清澈得如同天空,又是那么稚嫩,晶亮晶亮的。那是一雙十分美麗的眼睛,我那么喜愛它的那雙眼睛。 我興沖沖地找了一個很大的紙盒作它的小窩,下面鋪了幾層報紙,我把小兔子放了進去,它十分興奮地在紙盒裡跳來跳去。 養兔子對孩子來說,有著很深的含義。兔子在孩子心中永遠是與寓言、童話聯繫在一起的,它們聰明而善良。有白色的溫暖的毛,看起來可愛極了。 可是殘酷的事實並不是這樣,我買的兔子笨極了,與我想像之中的差別實在太大了,我簡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我怎么也想不通有著這樣美麗眼睛的小生靈會這么出奇地笨! 我時常會把它抱出來遛玩,讓它在房間裡逛逛。這兔子傻極了,見眼前有桌子椅子一類的東西從不知躲,直愣愣地就撞上去,我把它拉回來,放在一邊,它仍一臉無辜地看著你,仿佛一點也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麼。它吃的菜葉子總要放在離它不過半米的範圍內它才懂得去吃,遠了它便不知那是什麼的。媽媽見它這樣,哈哈地笑起來,“笨,你真是笨哪。”那以後,它便叫“笨”了,有時,我也會很親昵地叫它“阿笨”,雖然它對這個名字沒有一絲感覺。你若叫它,它仍呆呆的,絕對不抬頭理你一下。 實際上,養兔子並沒有想像中的那么容易,兔子遠不是印象里那樣乾淨,相反的,“笨”的紙盒有一種腥臭味。我日日為它換報紙仍是除不去,它時時都會將那些報紙弄得亂七八糟,我每天清晨去掀起那層濕答答的報紙時,免不了厭惡地捏住鼻子,生氣地拍拍那隻胖乎乎的傻兔子,我記起以前鄰居家那隻懂得自己上廁所的狗,無奈極了。 阿笨其實很會吃,它吃乾的菜葉子,用三瓣的嘴“咔叱咔叱”地啃著,它極愛那些嫩嫩的葉子,興致勃勃地將兩隻爪子搭在一起,眼睛緊瞪著菜葉子,仿佛十分認真一樣。它不愛菜幫子,總是任性地留下幾個硬梆梆的菜梗子,我逗它,拿菜幫子放在它眼前,它先會傻愣愣地咬上幾口,過了便死也不再咬了,它側過它的頭不看你,好像與你鬧脾氣一樣。 為了阿笨的菜葉,我每日都要陪著媽媽一同買菜,那賣大白菜的攤子前總有許多被人撕下來的菜葉子,我提著小塑膠袋,急匆匆地裝起來,然後再十分禮貌地對賣菜的女人說“謝謝”。 撿來的菜葉子是十分髒的,我先把它們放在水裡洗乾淨,再用乾毛巾擦乾淨了,要不然兔子吃了有水的菜葉,會拉肚子的。 我有時也會帶阿笨出去玩,許多小孩子都對阿笨很感興趣,他們跑過來,爭著撫摸它的毛。其實阿笨是一隻十分漂亮的兔子,雪白雪白的毛,極好看的眼睛,好似透明的長耳朵,還時不時地將爪子搭在籠子上,愣愣地看你,做出仿佛撒嬌的表情。 阿笨很膽小,它對環境的適應能力極差。一次,我帶了它去河邊玩,把籠子打開,將它放在地上,它直愣愣地坐在那兒,死也不動,用菜葉逗它也不張嘴,用一種茫然的神態看你,眼睛都直了,我抱它,它也不動,就那么傻傻地瞪著眼,不知所措。 起先,我以為它病了,撫摸它感到它在瑟瑟地發著抖。 過了許久,它終於緩過勁來了,又開始到處跑來跑去,並去咬地上的草葉,嘴巴上的毛都變得綠綠的,完全又是平時那隻活潑的小兔子。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它是不適應環境的改變,不過它的反應著實是慢,如果我們是奔四的腦子,它撐死了就一計算器。真不知道以前被擔來擔去的日子它是如何熬過來的。 那天陽光很好,它愜意地爬來爬去,還時不時張嘴咬咬那綠油油的小草,有小蟲子爬到它身上,它傻傻地不知去理睬它們,自個快樂地晃著腦袋。 那時它一定不知道,自己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剩下了,它無憂無慮,快樂得無辜。 阿笨死掉的那天,陽光也很好,我本來想抱它出來曬太陽的,可是它就這樣直直地趴在盒子裡,一動也不動。 我把它和盒子一同抱下樓時,陽光照在它白色的毛上,很是耀眼,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我第一眼看見阿笨時,它天真地看向我,它有一雙浸在水中一般的眼睛,仿佛能流下淚來。 後來有朋友告訴我,這些兔子啊,是別人做完實驗的兔子,活不了多久的。我頓時醒悟,為什麼我的阿笨會這么地笨。我可憐的小阿笨啊!原來,你只能一直呆在幼年時期,你是永遠也長不成一隻神氣而聰明的大兔。 在很多年後的今天,我仍會時常想起它,它那種固執而無辜的笨樣子,仿佛這世上的塵埃都與它無關一樣。 阿笨原本是只實在討人喜歡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