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真年代

我拼湊起零碎的記憶,回到那個仿佛離我很遙遠的夏天,回到那個純真年代。

那一年,他十歲,我九歲。

他是我去姨媽家度暑假時認識的。他叫沈逸,一個活潑開朗的男孩,他的臉上,永遠寫滿了快樂。他的開朗,他的陽光,無時無刻不感染著我。我的安靜,我的害羞,隨著他的到來,消散在了迷人的夏天裡。

除了他,我沒有別的朋友,他是我在異鄉里唯一的玩伴。我清楚地記得膽小的我第一次坐在他的腳踏車后座上的擔驚受怕,可他的車技卻好得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在他的輔導下,我學會了騎腳踏車,可我練習了好久,車技也沒他五分之一好。那條兩邊都是高大梧桐樹的路上,不知灑下多少汗水和歡笑。

最有趣的事,莫過於他帶我去捉魚。我站在田埂上,幫他拿著魚簍,看著他在田裡仔細地摸魚,那些機靈的魚兒,很難逃過他的掌心。每次接過他手裡的魚,我總是高興得又蹦又跳,一不小心摔進了田裡,弄得滿身都是泥,我顧不得爬起來,高高舉著魚簍子,生怕魚兒跑出來,他看著我那傻乎乎的樣子,笑得直不起腰。

每天都是“早出晚歸”,不是弄得滿身都是泥,就是衣服或手劃破了,這深深引起了大姨的不滿,她把我關在房間裡,不許我在出去玩。待大姨上班後,我聽見沈逸在叫我,他在窗外朝我揮手,叫我出去。我無奈地對著他搖搖頭,告訴他我出不去了。我原以為他會悻悻地走開,沒想到他竟讓我找繩子,叫我爬出去。當時我特別膽小,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當我爬出小屋時,我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壯舉”。

我們一直跑到北面的山坡,這是我們平時最愛來的地方,每一寸土地上,都留下了我們的足跡,灑下了我們的歡笑。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印證了我們純真的友誼。我們氣喘吁吁地坐在草地上,看著對方哈哈大笑。在這一天裡,陽光是如此燦爛,野花是如此美麗,一切美好的事物,似乎都聚在了這一天。我們在山坡上追逐著,打鬧著,追蝴蝶,捕蜻蜓,蟬聲、蛐蛐聲、笑聲、叫聲,匯成了一首純真的歌。純真的鏇律,我們共同執筆譜寫。在山坡上,我們用樹枝、茅草等搭了一間小屋,我們編了許多花環來裝飾小屋,用長長的柳條做帘子。我們在小屋周圍栽了許多小樹,在每棵小樹上都刻上了我們的名字。在那快樂的一天,我們忘記了飢餓,忘記了疲勞,忘記了時間,直到夜色籠罩了山坡,我們才意識到該回家了。

當我回到大姨家時,看到的是一張張陰沉的臉,地上的繩子給了我不詳的預感。大姨什麼話也沒說,提起她收拾好的行李,拉著我往外走。我原以為她會罵我一頓,甚至打我一頓,沒想到她卻要把我送回家。

好像做夢一般,那短暫的一天,竟成了我們在一起的最後時刻。僅僅幾個小時,竟讓我們相隔了幾個城市。我連向他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接下來的幾天裡,我都在想我們一起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難以想像他找不到我的痛苦表情。我們搭的小屋,不知還在不在?那些以起栽下的小樹,有沒有長高?那刻在樹上的名字,有沒有模糊?

……

八年,說長也長,說短也短。八年來,我們沒有聯繫,沒有見面。那些沉澱在心底的記憶,常常會被一種叫想念的東西所激起。那些純真的記憶,在八年的流轉中,漸漸模糊,一點兒一點兒消散。

後來,我給他寫了一封信,內容很簡單,我只是想延續八年前的友誼。可我等了整整一個夏天,也沒有收到他的回信。或許,他早已忘了我,或許,我們都不再屬於純真年代。

記憶經不起時間的流轉,一切遺留在了純真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