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髮髻讀後感

奶奶的髮髻,曾經是我們村一道亮麗的風景.奶奶的頭髮很長很黑,總是在頭頂盤一個高高的凌雲髻,用一根銀簪子別住,典雅華貴簡單利落,閃爍著柔和的光,越發襯托出奶奶那高挑的身材,白皙的面龐和那一雙迷人的眼睛.奶奶走在路上,遇到的男女老少沒有不對奶奶行注目禮的.

奶奶是三個已成年兒子的後娘,後娘難當,後婆婆更難當.奶奶的第一個親生孩子是女兒,繼承了奶奶所有的優點,聰明伶俐溫柔可人,但是,自出生那天起就不被三個嫂嫂所容,尤其是大嫂,總是想方設法的要害這個後婆婆的女兒,一次,趁奶奶和爺爺不注意,竟然把一臉盆滾燙的開水倒在了正在玩耍的五歲的妹妹頭上.爺爺是祖傳中醫,精心治好了女兒的燙傷,卻把女兒送給了50里外一戶無兒無女的人家.奶奶欲哭無淚,忍悲痛繼續著瑣碎的生活.

奶奶勤勞,尤其精通刺繡紡織.為了貼補家用,奶奶總是起早貪黑地操勞.奶奶織的布繡的花,是我們這一帶的名牌,好多人家娶媳婦嫁女兒都以能買到奶奶的活計而自豪.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奶奶無花可繡無布可織,眼看街坊鄰居要飯的要飯餓死的餓死,奶奶一狠心開賣買自己的嫁妝,先是把箱子柜子上的金銀銅鐵飾件橇了賣錢買吃的,接著賣首飾,可是,一個30口人的家庭只吃飯的費用就是驚人的,更何況僅僅只憑賣奶奶自己的東西度日呢?可是,奶奶不發一句牢蚤,到了再沒東西可賣的時候,就毅然剪掉了那無數人羨慕的長髮,交給大兒子讓他換了糧食吃.那時候,奶奶是吃不上一頓飽飯的,每次都是等全家人都吃過之後自己收拾一下大鐵鍋上粘附飯粒,再兌些水,就是一頓飯了.

到了公元1966年,奶奶唯一的親生兒子已經18歲,全村的封建大家庭基本上都四分五裂了.爺爺已經去世多年,三個大兒子和三個兒媳怕給弟弟成親連累他們,強烈要求分家,奶奶不慌不忙,給祖宗磕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第二天就帶著親生兒子搬出了家門.說是搬家,其實是奶奶母子二人淨身出戶,住到了場院裡兩間茅草搭起來的房子裡,沒帶走家裡的一針一線.那時候割資本主義尾巴,奶奶只好偷偷地紡花織布,再偷偷地賣錢換糧食吃.奶奶紡出來的那一根根柔長的潔白的棉紗,很象奶奶那一根根逐漸變白的頭髮,讓人羨慕,讓人愛憐,讓人思緒綿綿.

歲月匆匆催人老,奶奶轉眼間就老了,頭髮白了,目光渾濁了,行動遲緩了.奶奶不再紡花織布.可是每天早上起來,奶奶依然一絲不苟地把頭髮高高盤起,依然凌雲髻,依然簡單利落,用一根鍍銀的簪子別上,所不同的,是奶奶的髮髻不再烏黑,而是多了幾分霜雪的光芒.

其實,留在我記憶中的,一直是奶奶那閃爍著霜雪光芒的高高的髮髻..

自打記事開始,奶奶就留著髮髻。那時不叫髮髻,叫梳“纂纂兒”。別人家的小孩子提到奶奶的“纂纂兒”,總是一副即羨慕又不屑的口吻。

睡上,我悄悄摸了摸奶奶的髮髻。髮髻里有幾顆硬硬的東西,就是那種黑色的,一寸多長,中部彎曲成兩根鐵絲樣的髮夾。髮夾將一個黑色的發網牢牢地夾住,發網可抽拉縮緊,將奶奶的頭髮裝在裡面。白天,這個髮髻在腦後微微地晃動,晚上,奶奶也不解開,稻草芯的枕頭上,髮髻就被壓得扁扁的。

我很想問奶奶,為什麼別人家的奶奶都是利落的短髮。就是小丫頭們,要是髮長過肩,就被齊刷刷剪成了“妹妹頭”,而偏偏奶奶留髮髻不說,還要給我留著長長的頭髮呢?但我不問,因為擔心奶奶誤以為我不喜歡自己的馬尾長發,就給剪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