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節日的作文

夜深了,我們收網回去。網拉起來,沉沉的。大大小小的魚,象寶物似的一個接著一個被收拾到魚簍里,總不少於半簍。於是,接下來的兩天,飯桌上便有幾碗鮮色。阿姨用辣椒、大蒜紅燒了,不放醬油,放的是缽里現曬著的六月醬,特香特甜。我們四個少年娃,見了這“勞動成果”,都跟貓似的,不消兩頓,就給解決了,哥哥更是吃魚不吐骨頭。

念完大學,教起學生,每念及《赤壁賦》“月出東山之上,徘徊鬥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傾之茫然。浩浩乎如憑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便懷念起那些歲月來。離開家鄉已經十五年了,不曾再有那樣的山水、月光之娛。望著眼前城裡長大的學生,雖試圖盡力去描繪那空靈神妙、物我兩望的妙境,總覺枉然。

於是更慶幸自己有那樣一個美妙的少年。手頭有一本老師的詞集,其中一則記錄了82年“南楠庵”下月夜捕魚的情景:

漁歌子*觀音漁

明月盈灘水閃光,匆匆漁火兩人張。溪鷺闖,簍魚慌,漁歸問酒舉炊忙。

詞末做了詳細的注釋,雲築石圍堰以摸洞抓魚時,雙手合掌做觀音狀,遂稱為“觀音漁”。這填詞的老師是家鄉一代名醫之後,縣誌上都作了詳載。我半途轉學回老家有幸做了他的關門弟子。我記得一次寫了一篇捕魚的作文,他將我叫喚了去,輕輕地笑著,問我是真的嗎?我響著喉嚨很肯定地回答:是真的。他便笑得更燦爛了。他說,月光皎潔的夜晚,魚是不多的,更不會自己跳出水面。後來才知道,他不僅自己捕魚、種地、摘茶還能親手設計房子、搭模型、砌房子、治病,作詩、作詞、作文、作畫、剪紙,竟是無一不精。甚至退休了,為了解決春汛夏旱,還為村里籌謀,興修了水利。能受教於這樣的老師,不是三生有幸嗎?尤其他的品德為人,更如這滿月的清光,讓人嘆為觀止。

如今,二十年過去了。鳳林溪水不再浩浩湯湯,上游架起了幾座電站,水淺了,流緩了,河細了。我和哥哥姐姐也早已拖兒挈女。表弟早逝也快十五年了。老師也遇了車禍,頭顱受損,萬幸撿得一條性命,但還時時記掛著我。白天,打個電話回去,詢問哥哥姐姐阿姨伯父可都好。姐姐說,瘦了,人都精瘦了,忙著加工場的生產管理。又聽舅舅說,哥哥琢磨著要把工場開到縣城去,勞力都外出打工了,招不到人。

於是,我知道,我只能坐在陽台上,徒然空想了。我想,也許有一天,我們都老了,都安閒了,都可以停歇下來了,都完成了自己為人子為人女為人父為人母的責任,也許,某一個夜晚,我們還會一齊推下一條又大又闊的竹筏,一路唱著輕歌,蕩漾在鳳林溪上吧!

夜涼了,月已中天了。我還是進屋吧!明月有知,該為我圓了此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