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背景的言情小說:沖喜新娘的御夫之術

第一章 新婚夜悲歌四起

民國十年杭州城郊外

“嘚!駕!駕!”車夫老馬用力地揮舞著馬鞭。

“快點!老馬,再快點!”馬車裡的少年焦急地說道。

“少爺,你也別太著急,放寬心,沒事兒。”管家賈貴連忙寬慰。

這個少年是杭州城顧家的公子顧天誠,他是從南京高等師範學校連夜趕回家看望病危的母親。

夜,可怕的夜終究到來了!

一對新人飲了合歡酒,見了喜神娘,現在如同兩隻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待命運的裁決。顧天誠獨自坐在桌旁,回想著今天的一切是那樣的可悲和荒誕。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結婚了,而自己就要和這個素昧平生的女人共同走完這漫長的歲月!

不!這一切是那樣的不可置信,是那樣的離奇可怕!自己似傀儡般的任人擺布,自己難道就要這樣過一生嗎?不!絕對不能屈從於這樣的安排。

現在,他恨這個坐在床上的女人,恨她為什麼要嫁給自己。他寧願望著窗外的湖,湖上的霧,霧裡的花,也斷然不會去碰她的。

“噔!噔噔!”三更鼓響了。

好靜啊!新娘秦婉儀現在坐在床上,忐忑恐懼充滿了她的心靈。雖然是沖喜,可她依然對自己的丈夫充滿期待。

不論他是俊是醜?是溫良是暴戾?將來的歲月是辛酸是甜蜜?自己也要與他共度一生,從這一刻起再也不能悔改。

可是自己也要看他值不值得,如果他是個好人,自己會把自己全身心都交給他,可是,如果他不是呢?那又該怎么辦呢?

洞房夜燈影兒微微顫顫,借燭光婉儀偷眼望自己的夫郎,他身材高挑略顯瘦弱,烏黑濃重的眉毛下一雙精緻的眼睛,挺直的鼻樑,紅而厚的嘴唇,她心裡自是歡喜不盡。

可是他為什麼不回頭看看自己?他為什麼一動不動?他為什麼發出這樣的嘆息?他是不喜歡自己嗎?他是嫌棄自己是個沖喜的嗎?

其實,可憐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公公扇了兩個耳光,婆婆以死相逼才邁進洞房裡來的。

風!好冷啊!好冷的夜。

誰?外面為何人聲不斷,丫鬟婆子來來往往。顧天誠跑到門口,只聽外面幾個丫鬟說:“夫人,夫人不在了!”他就癱坐在了地上。

婉儀摘下鳳冠,脫了霞帔,換上重孝。自己的新婚之夜竟是這樣結束了。

第二章 初進府責難連連

新媳婦成了堂前守靈人,婉儀雖是初進門,也恪守著一個做媳婦的本分。靈前最忙碌的是顧家的二姨太雲秋佩,她自從顧夫人淑媛病後,就打理著家中的一切。

此刻,靈前的一切事務皆由她一人決斷。她雖然忙碌,但是她心裡確是比任何人都快慰,她終於揚眉吐氣站在堂前了。

堂前哭得最傷心的莫過於一個十來歲的幼女,她身披重孝,口稱姑媽,哭得只一陣陣的昏厥。她是顧夫人淑媛的侄女孫馨琪,因家中落敗,特地到此投奔。家道中落現在姑媽又棄她而去,不免更添傷情。

“我的兒啊!”只見眾人簇擁攙扶著一位滿頭銀髮的老夫人往進走,這是顧家的老夫人顧白氏。

跟在老夫人身邊的是她的大兒媳也是她的遠房侄女,她細長的臉上嵌著一雙生氣全無的眼睛,面若秋霜之色,這或許與她早年守寡有關。

她親上加親嫁給老夫人的大兒子顧敬亭,只可惜大老爺顧敬亭早死,又無子女,只好靠顧敬堂恩養。雲氏一見老夫人,便上前攙扶,“老太太,切莫傷心,也該小心身子才是!大嫂也該保重!”

老夫人坐定後,“我活了這么大年紀,現在這小的也離我先去,留著我有何用啊!”雲氏連忙勸解,“老太太不要這樣說,各人有各人的命相!好在大姐生前也看到天誠娶媳婦了!”

老夫人便說道:“新媳婦剛進門,她竟這樣福薄!”雲氏隨聲附和,“是啊!還指望沖喜救命,可是卻……”說著便以帕掩面拭淚,話說老夫人雖哭也並不十分傷心,只啜泣了兩聲,便止住了。

說話間婉儀就看見一個人飛奔地向自己跑來,是馨琪,她瘋狂地向婉儀跑來,“你還我姑媽!是你,是你把我姑媽害死的!”眾人連忙上前拉扯。

婉儀受了這么大的驚嚇,她委屈無奈又不知所措,“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這時顧老爺和顧天誠陪著來入殮檢驗的胡郎中走了出來,胡郎中連連搖頭,“夫人本就體弱,見到令郎大婚,不免大悲大喜,如此波動,自然承受不住。”

忽然,婉儀看到天誠的眼睛像是燃燒起一團火焰,那可怕而兇狠的目光像要把人吞噬掉。他走到婉儀面前,一把揪起婉儀的脖領子,拉著她離了靈堂。

他一下子把婉儀重重的摔倒了婚房的地上喊道:“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女人!你剛剛聽見了,我娘就是因為娶你才死的。如果不是你,我娘不會死,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嫁給我?”

婉儀望著如此衝動的天誠,她知道他是因為接受不了母親逝世的現實,所以她暫時承受。

這時顧天誠又揪起婉儀喊道:“我好好一個家,就被你毀了,都是你這個掃把星,現在害的我娘死了……你滿意了吧?”

婉儀緩緩地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塵。

“你冷靜一點,我知道你娘不在了,你承受不了。可是你要想清楚,你娘的死真的因為我嗎?沖喜真的能救你娘的命嗎?你是念學堂的人,我相信你能明白。但是如果你真的認為是我,我無話可說。”

婉儀說完就朝靈堂走去。只剩天誠獨自坐在地上……

第三章 訴身世鐵石動容

風中的柳絮雨中的花,婉儀的心還是難以平靜。成親一月有餘,殘香仍在孤衾里,卻是孤影伴殘燈。滿腹的淒哀無處訴,卻偏要在人前扮尊容。

忽然風響門動,是他,是他嗎?不會,他已經好幾天沒踏進這個房裡來了,每忽聞步履近,她便整雲鬢,重梳妝,喜相迎,哀又生,錯把風聲當成他。

門開了,他進來了,婉儀便快速拭掉臉上的淚,急忙跑出來說,“你回來了,這么晚了?你餓嗎?我去廚房給你做。”

天誠冷漠地言道:“我不吃!”天誠坐到椅子上後,從腰間拿出一張紙攤開,“你過來,識字吧!把你名字簽到這兒。”

婉儀慢慢地走到桌前,那是離婚書,“你要休我?”天誠冷笑了一聲,“嘁!這不叫休,現在民國了,看明白了嗎?這叫離婚!把你名字簽到這兒。你我就都解脫了!”

婉儀看到休書,心中委屈不甘,還有一絲憤恨,“那你為什麼要跟我離婚?我做錯了什麼?”

天誠異常激憤,“那現在這樣耗下去,有意思嗎?把你我捆綁在一起,你知道,我快活不下去了!我現在每天活得有多壓抑,你知道嗎?”

“我害怕回家,我害怕見你,我害怕黑夜,你懂嗎?這樣耗下去,害了你也害了我!”

婉儀據理力爭,“可是如果我被你這樣不明不白的休回家,我怎么去見人?你想過嗎?顧天誠,你不是個孩子了,你可不可以替別人想一想?”

顧天誠怔住了,他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女人竟有幾分烈性。“可是,可是我們並沒有愛情,我們這樣的婚姻維持下去只能是害了彼此。我無法想像我和一個我不愛的人去生活。”

婉儀望著他為難痛苦的神情,不覺有幾分可憐,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你或許認為是我貪圖榮華富貴,才會執意留在你家。我並不貪慕錢財,我可以吃苦,我過過苦日子。我爹是杭州郊外的農戶,他原來也是個讀書人,只是清廷廢科舉,才務了莊田。”

“我八歲的時候,我娘病重,無錢醫治。爹變賣田產,告借鄉鄰才湊足了一些碎銀,可是娘還是沒救回來,我,我親眼看著娘慢慢地走向死亡。”

“那年小弟五歲,小妹兩歲。家裡欠了這么多的錢,又沒了地,還有瞎眼的祖母要奉養。我爹無奈去借錢莊的印子錢,驢打滾的利越欠越多,一來二去,爹就進了賭場,每回回來都叫人打得半死。”

“我那時想要還清債務,我就逼著小弟孔陽和我一起在田間耕作,他氣不過,還打我。”

“我實在是不想讓我爹再讓人羞辱,不想再被鄉鄰指著背後唾罵,我就拚命去做事,可是憑我和弟弟怎么能還清這如山的債務。”

“終於有一天,我爹去了賭場,再也沒回來。逼債的上了門,他們見家裡家徒四壁,就起了歹心,要把我賣到窯子裡。這時是顧老爺宅心仁厚幫我還清了欠債,還給我們家置了地。”

“後來顧夫人病重,錢婆子到處在鄉下找人沖喜,我欠老爺夫人的太多,我責無旁貸。我知道,你讀過書有理想,你看不上我。”

“沒關係,只要你能讓我留在顧家,我不求做少奶奶,哪怕就當個丫鬟婢女,只要能讓我報答老爺的高天厚恩。”

聽她一番真情話,句句言誠意懇,字字悲泣血淚。天誠無法想像如此柔弱的女子竟背負這么多的苦累和心酸。不由得心頭為之一顫,自己怎么忍心與她離婚?自己若棄她而去,那自己豈非成了無義之人。

天誠只好收了離婚書,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