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的遊記美文

八月初走了一趟甘南,旅途中,夢想過的很多畫面忽然有了鮮活的對應物,草原,藏寨,海子,雪山,藏傳寺廟,隨處可見的風馬旗,對於一個身居內陸又久不出門的人來說,好比一條幹渴的魚在新鮮繚亂的水泊里撒了個歡,九色甘南,所言非虛。

大巴車走了一天,抵達的第一站叫做麥積山,這裡離甘南尚有段行程,選擇在這裡歇腳,一為加油加水加糧食較為方便,此外就是這裡有名的麥積山石窟,當你走近了一看就知道它為什麼得名了,整個山頭就像夏天收了麥後堆成的麥垛,我們靈寶人都叫它麥積,這也可見從豫西到天水這一段,方言大體上應該是不差的。看過麥積山石窟,天色已經很晚了,匆匆回到賓館吃了飯就睡去了,好為下面進入正題攢好力量。

第二天清早便出發,大巴車沿著溝溝壑壑的黃土高原一路向南,下午到達甘南藏族自治州的夏河縣,還沒下車就有濃郁的民族風情撲面而來,透過車窗,隨處可見的經幡、寺廟和五色斑斕的風馬旗,告訴我們來到了另一個世界。這裡有世界最大的喇嘛教學府——拉卜楞寺,據說規模僅次於布達拉宮。我們下車時已近黃昏,晚霞為眼前的拉卜楞寺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愈見得富麗莊嚴。拉卜楞沿寺一周被一個個繪有藏地圖文的高大而古樸的轉經筒裝點著,穿著紅色袍子的僧人和穿著黑白袍子的藏民專注而快速地依次撥動它們,走在這條世界最長的轉經走廊上。他們做這件事的時候一句話不說,一個人也不看,只是快步走,只是轉動,什麼也打擾不到他們,這是藏區特有的虔誠。

拉卜楞真的太大了,以至於我們走了好久才問到寺院的正門在哪裡,進去後正好趕上僧人們在會課,我們便站在主殿門口看了一會。寺院的規矩和教習制度我們是不懂的,只見年紀大些的僧人站在院子中間,對坐在兩邊呈四方形散開的年輕僧人們訓話,中間夾雜著一些我們看不懂的禮儀。

僧人們年紀都不大,一律穿著厚重的紅色袍子,有些看上去只有八九歲,年輕人淘氣慣了,聽訓教時秩序並不很嚴謹,時有笑聲和嬉鬧聲穿過老僧人嚴厲的面容,從一小堆人群里傳過來,為這座宏大莊嚴的廟宇增添了一些煙火氣。走過一間間殿堂樓閣,一條河流在靜靜地流淌,過了河是一個小山坡,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個拉卜楞寺,相機定格在高高聳立的金頂上,留下甘南帶給我們的最初的印象。

告別了拉卜楞,我們就走進了甘南最美的調色盤。一路經桑科草原、郎木寺、迭部到若爾蓋大草原,每一天的旅程都是一場視覺饕餮。我腦海中對大草原的印象,一直還停留在小時候“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浪漫夢想里。到了甘南才發現,原來並非這么回事呀,甘南的草場海拔都在三四千米左右,高寒的氣候下形成的大多是草甸草原,“風吹草低”是看不到了,不過也有了另一番斑斕的味道。

坐車進入桑科草原的一瞬間,大家都歡呼了起來。不過是一道山嶺之隔,視野一下子變開闊,巨幅的綠地毯在眼前鋪展開,從山頭到山腳下,再到眼前的公路邊,沒有一層綠色是相同的,清晨的桑科草原綠得尤為濃郁,等到太陽出來,草間的重露水漸漸散去,陽光照在山坡上,草原的綠又有了明暗陰晴的變化,一雙眼睛都要數不過來,正看得入神只聽同伴一聲呼喊,回頭看,一大群氂牛在山坡上、山谷間、溪水旁旁若無人地啃草吃,同行的人多是第一次看到藏地的氂牛,紛紛拿起相機記錄下這一刻。頭頂是沁藍的天,雪白的雲做成的帽子,腰間時不時閃過幾個五彩斑斕的風馬旗,像是碎花的小腰帶,腳下臨水的地方黃的、紫的、白的小野花裙角一樣飄散開,盛夏的草原像是隱居在深山裡的仙女。不到這裡,怎會知道綠色有多少種層次;不到甘南,又怎么想像九色的傳說呢?

一路向南,自是越來越美,不用說有“東方瑞士”之稱的郎木寺,也不用說若爾蓋花海如瀑、牛羊遍野的盛景,最後我單單只想講一個小村莊。扎尕那,藏語意為“石匣子”,是迭部縣深山裡一個不算太大的藏寨群落,像它的名字一樣,整個村莊就建在四面環山的天然岩壁上,像一座巨型的石頭城堡。初入扎尕那,仿佛誤入了世外桃源,整個畫面像是指環王電影裡大戰前夕那些美麗安詳的森林和村落。我們站在山腳下的村口,好奇地四面打量。只有幾條土路盤在翠郁的山間,通往藏民們建在崖壁上的木寨子,那裡也是我們今晚要歇息的地方。藏民們大多都懂些漢語,連說帶比劃基本可以無障礙溝通了,在這么偏僻隔絕的地方,我還是小吃驚了一下。我們住的那戶寨子的主人,很是熱情能幹,他和兩個女兒連夜為我們幾個奔波的內陸人,做了兩桌豐盛的漢族家常菜。在這個異鄉的藏寨里,我們度過了一個香甜愜意的夜晚。最美的時刻在第二天日出前降臨了,清晨五點多去院子裡刷牙,一出門就被驚呆了,從寨子裡向下看,煙靄繚繞的山谷美得像是一個夢。靜謐的村莊還在熟睡,已經早有人拿了相機站在院子的柵欄邊,和天上的晨星一起靜靜地眺望,在這樣的神仙居所,多呆一分一秒都成了奢望。

山下有人在催促我們上車了,因為行程緊促,我們在扎尕那停留的時間極短,總共也不到一天一夜,留下的回憶卻極長,不知道在甘南這片大地上,還有多少神奇的地方等著我們去相遇相知呢?卻顧所來徑,蒼蒼橫翠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