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列國志》第六十七回 盧蒲癸計逐慶封 楚靈王大合諸侯


癸亦從之,二氏家財,悉為眾人所有。惟陳無宇一無所齲慶氏之莊,有木材百餘車,眾議納之陳氏。無宇悉以施之國人,由是國人鹹頌陳氏之德。此周景王初年事也。
其明年,欒灶卒,子欒施嗣為大夫,與高蠆同執國政。高蠆忌高厚之子高止,以二高並立為嫌,乃逐高止。止亦奔北燕。止之子高豎,據盧邑以叛。景公使大夫閭邱嬰帥師圍盧。
高豎曰:“吾非叛,懼高氏之不祀也。”閭邱嬰許為高氏立後,高豎遂出奔晉國。閭邱嬰復命於景公。景公乃立高?以守高'葜祀。高蠆怒曰:“本遣閭邱欲除高氏,去一人,立一人#
何擇焉。”乃譖殺閭邱嬰。諸公子子山、子商、子周等,皆為不平,紛紛譏議。高蠆怒,以他事悉逐之,國中側目,未幾,高蠆卒,子高強嗣為大夫。高強年幼,未立為卿,大權悉歸於欒施矣。此段話且擱過一邊。
是時晉楚通和,列國安息。鄭大夫良霄字伯有,乃公子去疾之孫,公孫輒之子,時為上卿執政。性汰侈,嗜酒,每飲輒通宵。飲時惡見他人,惡聞他事。乃窟地為室,置飲具及鐘鼓於中,為長夜之飲。家臣來朝者,皆不得見。日中乘醉入朝,言於鄭簡公,欲遣公孫黑往楚修聘。公孫黑方與公孫楚爭娶徐吾犯之妹,不欲遠行,來見良霄求免。閽人辭曰:“主公已進窟室,不敢報也。”公孫黑大怒,遂悉起家甲,乘夜同印段圍其第,縱火焚之。良霄已醉,眾人扶之上車,奔雍梁。良霄方醒,聞公孫黑攻己,大怒。居數日,家臣漸次俱到、述國中之事,言:“各族結盟,以拒良氏,惟國氏、罕氏不與盟。”霄喜曰:“二氏助我矣!”乃還攻鄭之北門。公孫黑使其侄駟帶,同印段率勇士拒之。以霄戰敗,逃於屠羊之肆,為兵眾所殺,家臣盡死。公孫僑聞良霄死,亟趨雍梁,撫良霄之屍而哭之曰:“兄弟相攻,天乎,何不幸也!”盡斂家臣之屍,與良霄同葬於斗城之村。公孫黑怒曰:“子產乃黨良氏耶?”欲攻之。上卿罕虎止之曰:“子產加禮於死者,況生者乎?禮,國之乾①也,殺有禮不祥!”黑乃不攻。鄭簡公使罕虎為政,罕虎曰:“臣不如子產。”乃使公孫僑為政。時周景王之三年也。公孫僑既執鄭政,乃使都鄙②有章,上下有服③,田有封洫④,廬井有伍。尚忠儉,抑泰侈。公孫黑亂政,數其罪而殺之。又鑄《刑書》以威民⑤,立鄉校⑥以聞過。國人乃歌詩曰:我有子弟,子產誨之。我有田疇,子產殖之。子產而死,誰其嗣之?
一日,鄭人出北門,恍惚間遇見良霄,身穿介冑,提戈而行;曰:“帶與段害我,我必殺之!”其人歸述於他人,遂患玻於是國中風吹草動,便以為良霄來矣!男女皆奔走若狂,如避戈矛。未幾駟帶病卒。又數日,印段亦死。國人大懼,晝夜不寧。公孫僑言於鄭君,以良霄之子良止為大夫,主良氏之祀,並立公子嘉之子公孫泄,於是國中訛言頓息。行人游吉字子羽,問於僑曰:“立後而訛言頓息,是何故也?”僑曰:“凡凶人惡死,其魂魄不散,皆能為厲。若有所歸依,則不復然矣。吾立祀為之歸也。”游吉曰:“若然,立良氏可矣,何以並立公孫泄?豈慮子孔亦為厲乎?”僑曰:“良霄有罪,不應立後,若因為厲而立之,國人皆惑於鬼神之說,不可以為訓。吾託言於存七穆之絕祀,良、孔二氏並立,所以除民之惑也。”游吉乃嘆服。
再說周景王二年,蔡景公為其世子般,娶楚女羋氏為室。
景公私通於羋氏。世子般怒曰:“父不父,則子不子矣!”乃偽為出獵,與心腹內侍數人,潛伏於內室。景公只道其子不在,遂入東宮,徑造羋氏之室。世子般率內侍突出,砍殺景公,以暴疾訃於諸侯,遂自立為君;是為靈公。史臣論般以子弒父,千古大變。然景公淫於子婦,自取悖逆,亦不能無罪也。有詩嘆云:新台醜行污青史,蔡景如何復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