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孝獻皇帝紀卷第二十六

黃巾之起,故武威太守黃雋被征失期,鵠欲奏誅雋,勛為言得免。雋以黃金二〔十〕(千)斤與勛〔一〕,勛謂雋曰:“吾以子罪在八議〔二〕,故為子言,豈賣評哉!”終辭不受。

〔一〕 據范書蓋勛傳注引續漢書改。

〔二〕 周禮秋官小司寇:“以八辟麗邦濃附刑罰:一曰議親之辟,二曰議故之辟,三曰議賢之辟,四曰議能之辟,五曰議功之辟,六曰議貴之辟,七曰議勤之辟,八曰議賓之辟。”鄭注曰:“此八議輕重,不在刑書。”孫詒讓曰:“蓋凡入八議限者,輕罪則宥,重罪則改附輕比,仍有刑也。”

敘州刺史左昌因軍法斷盜數千萬,勛諫不聽,乃怒勛,使屯〔阿〕(河)陽〔一〕,欲因軍法罪之。而勛數有戰功,詔書勞勉焉。邊章之反,圍昌逼急,昌以檄召勛。勛初與從事辛曾、孔常俱屯阿陽,曾、常疑,不肯應檄。勛怒曰:“昔莊賈后期,穣苴奮鉞〔二〕。今之從事,豈重於監軍哉!”常懼,乃從勛至冀。親責數章等,責以背叛之罪。皆曰:“左使君若早從君言,以兵臨我,得自分明。今我罪已重,不可復降也。”皆泣涕而去。

〔一〕 據范書改。按兩漢志均作“ 阿陽”,西漢時屬天水郡,東漢屬漢陽郡。逕正之。下同。

〔二〕 事見史記司馬穣苴傳。齊景公寵臣莊賈為監軍,後期,穣苴斬莊賈以徇三軍。晉燕之師聞之,皆不戰而退。

會叛羌圍護羌校尉夏育於畜官〔一〕。勛與州郡並兵救育,至孤磐〔二〕,為羌所破,勛被三創,前陣多死。勛使人書木表曰:“使國家屍我於此!”羌滇吾素為勛所厚,乃以兵扞眾曰:“蓋長史清賢,汝曹殺之者為負天。”勛仰罵曰:“死反虜,汝何知?促殺我! ”眾相視而驚。滇吾以馬與勛,勛曰:“吾欲死,不去也。”眾曰:“
金城購君羊萬頭,馬千匹,欲與君為一。”勛咄咄曰:“我死不知也。”羌遂囚勛,勛辭氣不撓,羌不敢害,送還郡。

〔一〕 李賢曰:“前書尹翁歸傳曰:‘有論罪輸掌畜官。’音義曰:‘右扶風,畜牧所在,有苑師之屬,故曰畜官。’”

〔二〕 范書作“狐槃”。惠棟曰: “晉書載記曰狐槃在天水冀縣。”

於是以勛為漢陽太守。民飢相食,勛調谷廩之,諸富室或匿不肯出。勛曰:“吾知罪矣。”乃自出家谷以率之。郡中聞之,不督而送冀倉者二千餘斛,賴勛以得存者千餘人。

六月丙戌,京師地震。卓問蔡邕,邕對曰:“地震陰盛,大臣逾制之所致也。公乘青蓋車,遠近以為非宜。”卓從之,乘金華皂蓋車。

秋七月,司空種弗以地震策免。癸卯,光祿勛淳于嘉為司空〔一〕。

〔一〕 范書獻帝紀作“光祿大夫濟南淳于嘉”。

董卓既入關,袁紹還軍延津,使潁川荀諶說冀州刺史韓馥曰:“
公孫瓚乘勝來南,而諸郡應之。袁車騎引軍東向,此其意不可知,竊為將軍危之。”馥曰:“為之柰何?” 諶曰:“公孫瓚提燕代之卒,其鋒不可當。袁氏一時之傑,必不為將軍下。夫冀州天下之重資也,若兩雄併力,兵交於城下,危亡可立而待也。夫袁氏,將軍之舊也,且已同盟。當今為將軍計者,莫若舉州以讓袁氏。袁氏得冀州,則瓚不〔能〕與之爭〔一〕,必厚德將軍。冀州入於親友〔二〕,是將軍有讓賢之名,而身安於泰山也。願將軍勿疑。”馥素恇怯,因然其計。馥長史耿武、別駕閔純〔三〕、治中李歷、騎都尉沮授諫曰〔四〕:“冀州雖鄙,帶甲百萬,谷支十年。袁紹孤客窮軍,仰我鼻息,譬如嬰兒在股掌之上,絕其哺乳,立可餓殺。奈何欲以冀州與之?”馥曰:“吾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而讓,古人所貴,諸君獨何病焉?”乃遣子送印綬以讓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