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四十六 列傳第一百三十四
已,遂劾大學士沈紘結納奉聖夫人及諸中官為朋黨,具發其構殺故監王安狀。忠賢即日傳旨謫震暘。震暘陛辭,復上田賦、河渠二議。以逐臣不當建議,再鐫二級以歸。
震暘在垣八月,章奏凡數十上。崇禎初,召復故官,震暘已前卒。因其子主事峒曾請,特贈太常少卿。
方震暘之論客氏也,給事中祁門倪思輝、臨川朱欽相疏繼之。帝大恚,並貶三官。大學士劉一燝、尚書周嘉謨等交章論救,皆不納。御史吳縣王心一言之尤切,帝怒,貶官如之。心一同官龍溪馬鳴起復抗疏諫,且言客氏六不可留。帝議加重譴,用一燝等言,奪俸一年。
先是,元年正月,客氏未出宮,詔給土田二十頃,為護墳香火貲。又詔魏進忠侍衛有功,待陵工告竣,並行敘錄。心一抗疏言:“陛下眷念二人,加給土田,明示優錄,恐東征將士聞而解體。況梓宮未殯,先念保姆之香火,陵工未成,強入奄侍之勤勞,於理為不順,於情為失宜。”不報。至是,與思輝、欽相併貶,廷臣請召還者十餘疏。皇子生,詔思輝、欽相、心一、鳴起並復故官。
欽相尋擢太僕少卿。楊漣既劾魏忠賢,欽相亦抗疏極論。五年以右僉都御史巡撫福建,討賊楊六、蔡三、鍾六等有功。鏇以忤忠賢,除名。思輝,崇禎時終南京督儲尚書,心一終刑部侍郎,鳴起終南京右都御史。
王允成,字述文,澤州人。萬曆中舉於鄉,除獲鹿知縣。以治行異等,征授南京御史。時甲科勢重,乙科多卑下之。允成體貌魁梧,才氣飆發,欲凌甲科出其上,首疏論遼左失事諸臣,請正刑辟。
熹宗即位,廷臣方爭論“梃擊”、“移宮”事,而帝降兩諭罪選侍,因言移宮後相安狀。大學士方從哲封還上諭。允成陳保治十事,中言:“張差闖宮,說者謂瘋癲。青宮豈發瘋之地?龐保、劉成豈並瘋之人?言念及此,可為寒心。今鄭氏四十年之恩威猶在,卵翼心腹寔繁有徒,陛下當思所以防之。比者,聖諭多從中出,當,則開煬灶之端;不當,而臣下爭執,必成反汗之勢,孰若事無大小,盡歸內閣。至元輔方從哲,屢劾不去。陛下於選侍移宮後,發一敕諭,不過如常人表明心跡耳,從哲輒封還。夫封后之命,都督之命,貶謫周朝瑞之命,何皆不封還?司馬昭之心,路人知之矣。”姚宗文閱視遼左,與熊廷弼相失,歸而鼓同列攻之。允成惡其奸,再疏論列。
天啟元年,疏請恤先朝直臣,列楊天民等三十六人以上,帝納之。俄陳任輔弼、擇經略、慎中樞、專大帥、更戎政、嚴賞罰數事,末言:“方今最可慮者,陛下孤立禁中。先朝怙權恃寵諸奄,與今日左右近習,互相忌嫉,恐乘機肆毒,彼此相戕。夫防護禁庭,責在內閣及司禮。務令潛消默化,俾聖躬與皇弟,並得高枕無憂,斯為根本至計。”時韙其言。
已,劾刑部尚書黃克纘倡言保護選侍,貽誤賈繼春,又曲庇盜寶內侍,至辨御史焦源溥綱常一疏,刺謬特甚。已,極論內降及留中之害,末復規切閣部大臣。忤旨,停俸。給事中毛士龍劾府丞邵輔忠,允成亦偕同官李希孔斥輔忠。已,極言綱紀廢弛,請戒姑息、破因循,指斥時事甚悉。
當是時,中貴劉朝、魏進忠與乳媼客氏相倚為奸。允成抗疏歷數其罪,略言:“內廷顧命之璫,犬食其餘,不蒙帷蓋之澤;外廷顧命之老,中旨趣出,立見田裡之收。以小馬為馳騁之貲,誰啟盤於游田之漸;以大臣為釋忿之地,誰啟咈其耇長之心。劉朝輩初亦不預外事,自沈紘、邵輔忠導之,遂恣肆無忌。浸假而王心一、倪思輝、朱欽相斥矣,浸假而司空用陪推矣,浸假而中旨用考官矣。是易置大臣之權在二豎也。近者弄權愈甚,逐大臣如振落,王紀、滿朝薦並削職為編氓。是驅除大臣之權在二豎也。科臣遷改,自有定敘,給假推升,往例皆然。乃惡周朝瑞之正直,忽有不許推用之旨。是轉遷百官之權在二豎也。秦藩以小宗繼大宗,諸子不得封郡王,祖制昭然。乃部科爭之不獲,相繼而去。是進退諸藩之權在二豎也。招權納賄,作福作威;二豎弄權於外,客氏主謀於中。王振、劉瑾之禍將復見今日。”疏入,進忠輩切齒。允成復特疏論秦府濫恩之謬,帝終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