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八十四 志第六十



“黃高淮壅,起於嘉靖末年河臣鑿徐、呂二洪巨石,而沙日停,河身日高,潰決由此起。當事者計無復之,兩岸築長堤以束,曰縷堤。縷堤複決,更於數里外築重堤以防,曰遙堤。雖歲決歲補,而莫可誰何矣。

黃、淮交會,本自清河北二十里駱家營,折而東至大河口會淮,所稱老黃河是也。陳瑄以其迂曲,從駱家營開一支河,為見今河道,而老黃河淤矣。萬曆間,復開草灣支河,黃舍故道而趨,以致清口交會之地,二水相持,淮不勝黃,則竄入各閘口,淮安士民於各閘口築一土埂以防之。嗣後黃、淮暴漲,水退沙停,清口遂淤,今稱門限沙是也。當事者不思挑門限沙,乃傍土埂築高堰,橫亘六十里,置全淮正流之口不事,復將從旁入黃之張福口一併築堤塞之,遂倒流而為泗陵患矣。前歲,科臣貞觀議辟門限沙,裁張福堤,其所重又在支河腰鋪之開。

總之,全口淤沙未盡挑辟,即腰鋪工成,淮水未能出也,況下流鮑、王諸口已決,難以施工。豈若復黃河故道,盡辟清口淤沙之為要乎?且疏上流,不若科臣應明所議,就草灣下流浚諸決口,俾由安東歸五港,或於周家橋量為疏通,而急塞黃堌口,挑蕭、碭渠道,浚符離淺阻。至宿遷小河為淮水入黃正路,急宜挑辟,使有所歸。”

應龍言:“張福堤已決百餘丈,清口方挑沙,而腰鋪之開尤不可廢。”工部侍郎沈思孝因言:“老黃河自三義鎮至葉家沖僅八千餘丈,河形尚存。宜亟開浚,則河分為二,一從故道抵顏家河入海,一從清口會淮,患當自弭。請遣風力科臣一人,與河漕諸臣定畫一之計。”乃命禮科給事中張企程往勘。而以水患累年,迄無成畫,遷延糜費,罷應龍職為民,常居敬、張貞觀、彭應參等皆譴責有差。

御史高舉請“疏周家橋,裁張福堤,辟門限沙,建滾水石壩於周家橋、大小澗口、武家墩、綠楊溝上下,而壩外浚河築岸,使行地中。改塘埂十二閘為壩,灌閘外十二河,以辟入海之路。浚芒稻河,且多建濱江水閘,以廣入江之途。然海口日壅,則河沙日積,河身日高,而淮亦不能安流。有灌口者,視諸口頗大,而近日所決蔣家、鮑家、畀家三口直與相射,宜挑浚成河,俾由此入海。”工部主事樊兆程亦議辟海口,而言:“舊海口決不可浚,當自鮑家營至五港口挑浚成河,令從灌口入海。”俱下工部。請並委企程勘議。

是時,總河工部尚書楊一魁被論,乞罷,因言:“清口宜浚,黃河故道宜復,高堰不必修,石堤不必砌,減水閘壩不必用。”帝不允辭,而詔以盡心任事。御史夏之臣則言:“海口沙不可劈,草灣河不必浚,腰鋪新河四十里不必開,雲梯關不必辟,惟當急開高堰,以救祖陵。”且言:“歷年以來,高良澗土堤每遇伏秋即衝決,大澗口石堤每遇洶湧即崩潰。是高堰在,為高、寶之利小;而高堰決,則為高、寶之害大也。孰若明議而明開之,使知趨避乎?”給事中黃運泰則又言:“黃河下流未泄,而遽開高堰、周橋以泄淮水,則淮流南下,黃必乘之,高、寶間盡為沼,而運道月河必衝決矣。不如浚五港口,達灌口門,以入於海之為得也。”詔並行勘議。

企程乃上言:“前此河不為陵患,自隆慶末年高、寶、淮、揚告急,當事狃於目前,清口既淤,又築高堰以遏之,堤張福以束之,障全淮之水與黃角勝,不虞其勢不敵也。迨後甃石加築,堙塞愈堅,舉七十二溪之水匯於泗者,僅留數丈一口出之,出者什一,停者什九。河身日高,流日壅,淮日益不得出,而瀦蓄日益深,安得不倒流旁溢為泗陵患乎?今議疏淮以安陵,疏黃以導淮者,言人人殊。而謂高堰當決者,臣以為屏翰淮、揚,殆不可少。莫若於其南五十里開周家橋注草子湖,大加開浚,一由金家灣入芒稻河注之江,一由子嬰溝入廣洋湖達之海,則淮水上流半有宣洩矣。於其北十五里開武家墩,注永濟河,由窯灣閘出口直達涇河,從射陽湖入海,則淮水下流半有歸宿矣。此急救祖陵第一義也。”會是時,祖陵積水稍退,一魁以聞,帝大悅,仍諭諸臣急協定宣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