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八十四 志第六十



天啟元年,河決靈譬雙溝、黃鋪,由永姬湖出白洋、小河口,仍與黃會,故道湮涸。總河侍郎陳道亨役夫築塞。時淮安霪雨連旬,黃、淮暴漲數尺,而山陽里外河及清河決口匯成巨浸,水灌淮城,民蟻城以居,舟行街市。久之始塞。三年,決徐州青田大龍口,徐、邳、靈、睢河並淤,呂梁城南隅隱,沙高平地丈許,雙溝決口亦滿,上下百五十里悉成平陸。四年六月,決徐州魁山堤,東北灌州城,城中水深一丈三尺,一自南門至雲龍山西北大安橋入石狗湖,一由舊支河南流至鄧二莊,歷租溝東南以達小河,出白洋,仍與黃會。徐民苦淹溺,議集貲遷城。給事中陸文獻上徐城不可遷六議。而勢不得已,遂遷州治於雲龍,河事置不講矣。六年七月,河決淮安,逆入駱馬湖,灌邳、宿。

崇禎二年春,河決曹縣十四鋪口。四月,決睢寧,至七月中,城盡圮。總河侍郎李若星請遷城避之,而開邳州壩泄水入故道,且塞曹家口匙頭灣,逼水北注,以減睢寧之患。從之。四年夏,河決原武湖村鋪,又決封丘荊隆口,敗曹縣塔兒灣大行堤。六月黃、淮交漲,海口壅塞,河決建義諸口,下灌興化、鹽城,水深二丈,村落盡漂沒。逡巡逾年,始議築塞。興工未幾,伏秋水發,黃、淮奔注,興、鹽為壑,而海潮復逆沖,壞范公堤。軍民及商灶戶死者無算,少壯轉徙,丐江、儀、通、泰間,盜賊千百嘯聚。至六年,鹽城民徐瑞等言其狀。帝憫之,命議罰河曹官。而是時,總河朱光祚方議開高堰三閘。淮、揚在朝者合疏言:“建義諸口未塞,民田盡沉水底。三閘一開,高、寶諸邑盪為湖海,而漕糧鹽課皆害矣。高堰建閘始於萬曆二十三年,未幾全塞。今高堰日壞,方當急議修築,可輕言開浚乎?”帝是其言,事遂寢。又從御史吳振纓請,修宿、寧上下西北舊堤,以捍歸仁。七年二月,建義決口工成,賜督漕尚書楊一鵬、總河尚書劉榮嗣銀幣。

八年九月,榮嗣得罪。初,榮嗣以駱馬湖運道潰淤,創挽河之議,起宿遷至徐州,別鑿新河,分黃水注其中,以通漕運。計工二百餘里,金錢五十萬。而其所鑿邳州上下,悉黃河故道,浚尺許,其下皆沙,挑掘成河,經宿沙落,河坎復平,如此者數四。迨引黃水入其中,波流迅急,沙隨水下,率淤淺不可以舟。及漕舟將至,而駱馬湖之潰決適平,舟人皆不願由新河。榮嗣自往督之,欲繩以軍法。有入者輒苦淤淺,弁卒多怨。巡漕御史倪於義劾其欺罔誤工,南京給事中曹景參復重劾之,逮問,坐贓,父子皆瘐死。郎中胡璉分工獨多,亦坐死。其後駱馬湖復潰,舟行新河,無不思榮嗣功者。

當是時,河患日棘,而帝又重法懲下,李若星以修浚不力罷官,朱光祚以建義蘇嘴決口逮系。六年之中,河臣三易。給事中王家彥嘗切言之。光祚亦竟瘐死。而繼榮嗣者周鼎修泇利運頗有功,在事五年,竟坐漕舟阻淺,用故決河防例,遣戍煙瘴。給事中沈胤培、刑部侍郎惠世揚、總河侍郎張國維各疏請寬之,乃獲宥免雲。

十五年,流賊圍開封久,守臣謀引黃河灌之。賊偵知,預為備。乘水漲,令其黨決河灌城,民盡溺死。總河侍郎張國維方奉詔赴京,奏其狀。山東巡撫王永吉上言:“黃河決汴城,直走睢陽,東南注鄢陵、鹿邑,必害亳、泗,侵祖陵,而邳、宿運河必涸。”帝令總河侍郎黃希憲急往捍禦,希憲以身居濟寧不能攝汴,請特設重臣督理。命工部侍郎周堪賡督修汴河。

十六年二月,堪賡上言:“河之決口有二:一為朱家寨,寬二里許,居河下流,水面寬而水勢緩;一為馬家口,寬一里餘,居河上流,水勢猛,深不可測。兩口相距三十里,至汴堤之外,合為一流,決一大口,直衝汴城以去,而河之故道則涸為平地。怒濤千頃,工力難施,必廣浚舊渠,遠數十里,分殺水勢,然後畚鍤可措。顧築浚並舉,需夫三萬。河北荒旱,兗西兵火,竭力以供,不滿萬人,河南萬死一生之餘,未審能應募否,是不得不藉助於撫鎮之兵也。”乃敕兵部速議,而令堪賡刻期興工。至四月,塞朱家寨決口,修堤四百餘丈。馬家口工未就,忽沖東岸,諸埽盡漂沒。堪賡請停東岸而專事西岸。帝令急竣工。

六月,堪賡言:“馬家決口百二十丈,兩岸皆築四之一,中間七十餘丈,水深流急,難以措手,請俟霜降後興工。”已而言:“五月伏水大漲,故道沙灘壅涸者刷深數丈,河之大勢盡歸於東,運道已通,陵園無恙。”疏甫上,決口再潰。帝趣鳩工,未奏績而明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