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八十四 志第六十



於是企程、一魁共議欲分殺黃流以縱淮,別疏海口以導黃。而督漕尚書褚鈇則以江北歲祲,民不堪大役,欲先泄淮而徐議分黃。御史應元折衷其說,言:“導淮勢便而功易,分黃功大而利遠。顧河臣所請亦第六十八萬金,國家亦何靳於此?”御史陳煃嘗令寶應,慮周家橋既開,則以高郵、邵伯為壑,運道、民產、鹽場交受其害,上疏爭之,語甚激,大旨分黃為先,而淮不必深治。且欲多開入海之路,令高、寶諸湖之水皆東,而後周家橋、武家墩之水可注。而淮安知府馬化龍復進分黃五難之說。潁州兵備道李弘道又謂宜開高堰。鈇遂據以上聞。給事中林熙春駁之,言:“淮猶昔日之淮,而河非昔日之河,先是河身未高,而淮尚安流,今則河身既高,而淮受倒灌,此導淮固以為淮,分黃亦以為淮。”工部乃覆奏云:“先議開腰鋪支河以分黃流,以倭儆、災傷停寢,遂貽今日之患。今黃家壩分黃之工若復沮格,淮壅為害,誰職其咎?請令治河諸臣導淮分黃,亟行興舉。”報可。

二十四年八月,一魁興工未竣,復條上分淮導黃事宜十事。十月,河工告成,直隸巡按御史蔣春芳以聞,復條上善後事宜十六事。乃賞賚一魁等有差。是役也,役夫二十萬,開桃源黃河壩新河,起黃家嘴,至安東五港、灌口,長三百餘里,分泄黃水入海,以抑黃強。辟清口沙七里,建武家墩、高良澗、周家橋石閘,泄淮水三道入海,且引其支流入江。於是泗陵水患平,而淮、揚安矣。

然是時一魁專力桃、清、淮、泗間,而上流單縣黃堌口之決,以為不必塞。鈇及春芳皆請塞之。給事中李應策言:“漕臣主運,河臣主工,各自為見。宜再令析議。”一魁言:“黃堌口一支由虞城、夏邑接碭山、蕭縣、宿州至宿遷,出白洋河,一小支分蕭縣兩河口,出徐州小浮橋,相距不滿四十里。當疏浚與正河會,更通鎮口閘里湖之水,與小浮橋二水會,則黃堌口不必塞,而運道無滯矣。”從之。於是議浚小浮橋、沂河口、小河口以濟徐、邳運道,以泄碭、蕭漫流,掊歸仁堤以護陵寢。

是時,徐、邳復見清、泗運道不利,鈇終以為憂。二十五年正月,復極言黃堌口不塞,則全河南徙,害且立見。議者亦多恐下齧歸仁,為二陵患。三月,小浮橋等口工垂竣,一魁言:

“運道通利,河徙不相妨,已有明驗。惟議者以祖陵為慮,請徵往事折之。洪武二十四年,河決原武,東南至壽州入淮。永樂九年,河北入魚台。未幾復南決,由渦河經懷遠入淮。時兩河合流,歷鳳、泗以出清口,未聞為祖陵患。正統十三年,河北沖張秋。景泰中,徐有貞塞之,復由渦河入淮。弘治二年,河又北沖,白昂、劉大夏塞之,復南流,一由中牟至潁、壽,一由亳州至渦河入淮,一由宿遷小河口會泗。全河大勢縱橫潁、亳、鳳、泗間,下溢符離、睢、宿,未聞為祖陵慮,亦不聞堤及歸仁也。

正德三年後,河漸北徙,由小浮橋、飛雲橋、谷亭三道入漕,盡趨徐、邳,出二洪,運道雖濟,而泛溢實甚。嘉靖十一年,朱裳始有渦河一支中經鳳陽祖陵未敢輕舉之說。然當時猶時浚祥符之董盆口、寧陵之五里舖、滎澤之孫家渡、蘭陽之趙皮寨,又或決睢州之地丘店、界牌口、野雞岡,寧陵之楊村鋪,俱入舊河,從亳、鳳入淮,南流未絕,亦何嘗為祖陵患?

嘉靖二十五年後,南流故道始盡塞,或由秦溝入漕,或由濁河入漕。五十年來全河盡出徐、邳,奪泗入淮。而當事者方認客作主,日築堤而窘之,以致河流日壅,淮不敵黃,退而內瀦,遂貽盱、泗祖陵之患。此實由內水之停壅,不由外水之沖射也。萬曆七年,潘季馴始慮黃流倒灌小河、白洋等口,挾諸河水沖射祖陵,乃作歸仁堤為保障計,復張大其說,謂祖陵命脈全賴此堤。習聞其說者,遂疑黃堌之決,下齧歸仁,不知黃堌一決,下流易泄,必無上灌之虞。況今小河不日竣工,引河復歸故道,雲歸仁益遠,奚煩過計為?”報可。

一魁既開小浮橋,築義安山,浚小河口,引武沂泉濟運。及是年四月,河復大決黃堌口,溢夏邑、永城,由宿州府離橋出宿遷新河口入大河,其半由徐州入舊河濟運。上源水枯,而義安束水橫壩復沖二十餘丈,小浮橋水脈微細,二洪告涸,運道阻澀。一魁因議挑黃堌口迤上埽灣、淤嘴二處,且大挑其下李吉口北下濁河,救小浮橋上流數十里之涸。復上言:“黃河南鏇至韓家道、盤岔河、丁家莊,俱岸闊百丈,深逾二丈,乃銅幫鐵底故道也。至劉家窪,始強半南流,得山西坡、永涸湖以為壑,出溪口入符離河,亦故道也。惟徐、邳運道淺涸,所以首議開小浮橋,再加挑辟,必大為運道之利。乃欲自黃堌挽回全河,必須挑四百里淤高之河身,築三百里南岸之長堤,不惟所費不貲,竊恐後患無已。”御史楊光訓等亦議挑埽灣直渠,展濟濁河,及築山西坡歸仁堤,與一魁合,獨鈇異議。帝命從一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