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四十九 列傳第一百三十七



時蜀中兵十六萬,土、漢各半。漢兵不任戰,而土兵驕淫不肯盡力。成都圍解,不即取重慶;重慶復,不即搗永寧;及永寧、藺州並下,賊失巢穴,又縱使遠竄。大抵土官利養寇,官軍效之,賊得展轉為計。崇明父子方窘甚,燮元以蜀已無賊,遂不窮追。永寧既拔,拓地千里。燮元割膏腴地歸永寧衛,以其餘地為四十八屯,給諸降賊有功者,令歲輸賦於官,曰“屯將”,隸於敘州府,增設同知一人領之。且移敘州兵備道於衛城,與貴州參將同駐,蜀中遂靖。而邦彥張甚。

四年春陷貴州,巡撫王三善軍沒。明年,總理魯欽敗於織金,貴州總督蔡復一軍又敗。廷臣以三善等失事由川師不協助,議合兩督府。乃命燮元以兵部尚書兼督貴州、雲南、廣西諸軍,移鎮遵義;而以尹同皋代撫四川。燮元赴重慶,邦彥偵知之。六年二月,謀乘官軍未發,分犯雲南、遵義,而令寅專犯永寧。未行,寅被殺,乃已。寅凶淫甚,有阿引者,受燮元金錢,乘寅醉殺之。寅既死,崇明年老無能為,邦彥亦乞撫,燮元聞於朝,許之,乃遣參將楊明輝往撫。燮元鏇以父喪歸,偏沅巡撫閔夢得來代。

先是,貴州巡撫王瑊謂督臣移鎮貴陽有十便,朝議從之。夢得乃陳用兵機宜,請自永寧始,次普市、摩泥、赤水,百五十里皆坦途,赤水有城可屯兵,進白岩、層台、畢節、大方僅二百餘里。我既宿重兵,諸番交通之路絕,然後貴陽、遵義軍剋期進,賊必不能支。疏未報,夢得召還,代以尚書張鶴鳴,議遂寢。鶴鳴未至,明輝奉制書,僅招撫安位,不雲赦邦彥。邦彥怒,殺明輝,撫議由此絕。鶴鳴視師年余,未嘗一戰,賊得養其銳。

崇禎元年六月,復召燮元代之,兼巡撫貴州,仍賜尚方劍。錄前功,進少保,世蔭錦衣指揮使。時寇亂久,里井蕭條,貴陽民不及五百家,山谷悉苗仲。而將士多殺降報功,苗不附。燮元招流移,廣開墾,募勇敢;用夢得前議,檄雲南兵下烏撒,四川兵出永寧,下畢節,而親率大軍駐陸廣,逼大方。總兵官許成名、參政鄭朝棟由永寧復赤水。邦彥聞之,分守陸廣、鴨池、三岔諸要害,別以一軍趨遵義,自稱四裔大長老,號崇明大梁王,合兵十餘萬,先犯赤水。燮元授計成名,誘賊至永寧,乃遣總兵官林兆鼎從三岔入。副將王國禎從陸廣入,劉養鯤從遵義入,合傾其巢。邦彥恃勇,擬先破永寧軍,還拒諸將,急索戰。四川總兵官侯良柱、副使劉可訓遇賊十萬於五峰山、桃紅壩,大破之。賊奔據山巔。諸將乘霧力攻,賊復大敗。又追敗之紅土川,邦彥、崇明皆授首,時二年八月十有七日也。捷聞,帝大喜。以成名與良柱爭功,賞久不行。

烏撒安效良死,其妻安氏招故霑益土酋安遠弟邊為夫,負固不服。燮元乘兵威脅走邊,遂復烏撒。燮元以境內賊略盡,不欲窮兵,乃檄招安位,位不決。燮元集將吏議曰:“水西地深險多箐篁,蠻煙僰雨,莫辨晝夜,深入難出。今當扼其要害,四面迭攻,賊乏食,將自斃。”於是攻之百餘日,斬級萬餘。養鯤復遣人入大方,燒其室廬。位大恐,三年春,遣使乞降。燮元與約四事:一、貶秩,二、削水外六目地歸之朝廷,三、獻殺王巡撫者首,四、開畢節等九驛。位請如約,率四十八目出降。燮元受之,貴州亦靖。遂上善後疏曰:“水西自河以外,悉入版圖。沿河要害,臣築城三十六所,近控蠻苗,遠聯滇、蜀,皆立邸舍,繕郵亭,建倉廩,賊必不敢猝入為寇。鴨池、安莊傍河可屯之土,不下二千頃,人賦土使自贍,鹽酪芻茭出其中。諸將士身經數百戰,鹹願得尺寸地長子孫,請割新疆以授之,使知所激勸。”帝報可。

初,崇明、邦彥之死,實川中諸將功,而黔將爭之。燮元頗右黔將,屢奏於朝,為四川巡按御史馬如蛟所劾。燮元力求罷,帝慰留之。其冬討平定番、鎮寧叛苗,乃通威清等上六衛及平越、清平、偏橋、鎮遠四衛道路,凡一千六百餘里,繕亭障,置游徼。貴陽東北有洪邊十二馬頭,故宣慰宋嗣殷地也。嗣殷以助邦彥被剿滅,乃即其地置開州,又奏復故施秉縣,招流民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