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四十九 列傳第一百三十七



四年,阿迷州土官普名聲作亂,陷彌勒州曲江所,又攻臨安及寧州,遠近震動。巡撫王伉、總兵官沐天波不能御,伉逮戍。燮元遣兵臨之,遂就撫。

龍場壩者,鄰大方,邦彥以假崇明。崇明既滅,總兵侯良柱欲設官屯守以自廣。而安位謂己故地,數舉兵爭,燮元不之禁。會燮元劾良柱不職;良柱亦訐燮元曲庇安氏,納其重賄。章下四川巡按御史劉宗祥。宗祥亦劾燮元受賄,且以龍場、永寧不置邑衛為欺罔。帝以責燮元,燮元乃上言:“御夷之法,來則安之,不專在攻取也。今水西已納款,惟明定疆界,俾自耕牧,以輸國賦。若設官屯兵,此地四面孤懸,中限河水,不利應援,築城守渡,轉運煩費。且內激藺州必死之斗,外挑水西扼吭之嫌,兵端一開,未易猝止,非國家久遠計。”帝猶未許。後勘其地,果如所議。論桃紅壩功,進少師,世蔭錦衣指揮使。一品六年滿,加左柱國。再議平賊功,世蔭錦衣指揮僉事。

十年,安位死,無嗣,族屬爭立。朝議又欲郡縣其地,燮元力爭。遂傳檄土目,布上威德。諸蠻爭納土,獻重器。燮元乃裂疆域,眾建諸蠻。復上疏曰:

水西有宣慰之土,有各目之土。宣慰公土,宜還朝廷。各目私土,宜畀分守,籍其戶口,征其賦稅,殊俗內響,等之編氓。大方、西溪、谷里、北那要害之地,築城戍兵,足銷反側。夫西南之境,皆荒服也,楊氏反播,奢氏反藺,安氏反水西。滇之定番,小州耳,為長官司者十有七,數百年來未有反者。非他苗好叛逆,而定番性忠順也,地大者跋扈之資,勢弱者保世之策。今臣分水西地,授之酋長及有功漢人,鹹俾世守。虐政苛斂,一切蠲除,參用漢法,可為長久計。

因言其便有九:

不設郡縣置軍衛,因其故俗,土漢相安,便一。地益墾闢,聚落日繁,經界既正,土酋不得侵軼民地,便二。黔地荒確,仰給外邦,今自食其地,省轉輸勞,便三。有功將士,酬以金則國幣方匱,酬以爵則名器將輕,錫以土田,於國無損,便四。既世其土,各圖久遠,為子孫計,反側不生,便五。大小相維,輕重相制,無事易以安,有事易以制,便六。訓農治兵,耀武河上,俾賊遺孽不敢窺伺,便七。軍民願耕者給田,且耕且守,衛所自實,無勾軍之累,便八。軍耕抵餉,民耕輸糧,以屯課耕,不拘其籍,以耕聚人,不世其伍,便九。

帝鹹報可。無何,所撫土目有叛者,諸將方國安等軍敗,燮元坐貶一秩。已,竟破滅之。十一年春卒官,年七十三。

燮元長八尺,腹大十圍,飲啖兼二十人。鎮西南久,軍貲贖鍰,歲不下數十萬,皆籍之於官。治事明決,軍書絡繹,不假手幕佐。行軍務持重,謀定後戰,尤善用間。使人各當其材,犯法,即親愛必誅;有功,廝養不遺賞也。馭蠻以忠信,不妄殺,苗民懷之。初官陝西時,遇一老叟,載與歸,盡得其風角、占候、遁甲諸術。將別,語燮元曰:“幸自愛,他日西南有事,公當之矣。”內江牟康民者,奇士也,兵未起時,語人曰:“蜀且有變,平之者朱公乎?”已而果然。

徐如珂,字季鳴,吳縣人。萬曆二十三年進士。除刑部主事,歷郎中。主事謝廷贊疏請建儲。帝怒,盡貶刑曹官,如珂降雲南布政司照磨。累遷南京禮部郎中、廣東嶺南道右參議。暹羅貢使饋犀角、象牙,如珂不受。天啟元年,遷川東兵備副使。擊殺奢崇明黨樊龍,復重慶。奉檄搗藺州土城,賊借水西兵十萬來援,前軍少卻,捍子軍覃懋勛挽白竹弩連中之,賊大潰。轉戰數十里,斬首萬餘級,遂拔藺州,崇明父子竄水西去。乃召如珂為太僕少卿,轉左通政。

魏忠賢逐楊漣,如珂郊餞之,忠賢銜甚。遷光祿卿,修公廨竣,疏詞無所稱頌。六年九月,廷推南京工部右侍郎,遂削籍。歸里三月,治具飲客。頃之卒。崇禎初,以原推起用,死歲余矣。尋錄破賊功,賜祭葬,進秩一等,官一子。

劉可訓,澧州人。萬曆中舉鄉試。歷官刑部員外郎。天啟元年,恤刑四川。會奢崇明反,圍成都,可訓佐城守有功,擢僉事,監軍討賊。崇明走龍場壩,可訓督諸將進剿,功最多。總督朱燮元匯奏文武將吏功,盛推可訓,乃遷威茂兵備參議。崇禎元年,改敘瀘副使,仍監諸將軍。二年,與總兵侯良柱破賊十萬眾於五峰山,斬崇明及安邦彥。御史毛羽健言:“可訓將孤軍,出入蠻煙瘴雨者多年。初無守土責,因奉命錄囚,而乃見危授命,解圍成都,奏捷永寧,掃除藺穴,逆寅授首。五路大戰,十道並攻,皆抱病督軍,誓死殉國。畀以節鉞,誰曰不宜?”帝頗納其言。未幾,畿輔被兵,可訓率師入衛。三年五月恢復遵化,擢右僉都御史,巡撫順天、永平,督薊鎮邊務。兵部尚書梁廷棟囑私人沈敏於可訓,敏遂交關為奸利。御史水佳允劾可訓,落職歸。後敘四川平寇功,復官,世蔭錦衣千戶。未及起用,卒於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