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卷三十三 列傳第二十三



本未開史書,政恆覺其不可解耳。既造《後漢》,轉得統緒,詳觀古今著述及評論,殆少可意者。班氏最有高名,既任情無例,唯志可推耳。博贍可不及之,整理未必愧也。吾雜傳論皆有精意深旨,至於《循吏》以下及《六夷》諸《序論》,筆勢縱放,實天下之奇作。其中合者,往往不減《過秦篇》。嘗共比方班氏所作,非但不愧之而已。欲遍作諸志,《前漢》可有者悉令備,雖事不必多,且使見文得盡。又欲因事就卷內發論,以正一代得失,意復不果。贊自是吾文杰思,殆無一字空設,奇變不窮,同合異體,乃自不知所以稱之。此書行,故應有賞音者。紀傳例為舉其大略耳,諸細意甚多。自古體大而思精,未有此也。恐世人不能盡之,多貴古賤今,所以稱情狂言耳。吾於音樂,聽功不及自揮,但所精非雅聲為可恨,然至於一絕處,亦復何異邪。其中體趣,言之不可盡。弦外之意,虛響之音,不知所從而來。亦嘗以授人,士庶中未有一毫似者,此永不傳矣。吾書雖小小有意,筆勢不快,余竟不成就,每愧此名。

曄自序並實,故存之。藹幼而整潔,衣服竟歲未嘗有塵點,死時年二十。曄少時,兄晏常云:"此兒進利,終破門戶。"果如其言。

初,何尚之處銓衡,自謂天下無滯才,及熙先就拘,帝詰尚之曰:"使孔熙先年三十猶作散騎侍郎,那不作賊?"熙先死後,又謂尚之曰:"孔熙先有美才,地胄猶可論,而翳跡仕流,豈非時匠失乎?"尚之曰:"臣昔謬得待罪選曹,誠無以濯污揚清;然君子之有智慧型,猶鵷鳳之有文采,俟時而振羽翼,何患不出雲霞之上?若熙先必蘊文采,自棄於污泥,終無論矣。"上曰:"昔有良才而不遇知己者,何嘗不遺恨於後哉!"

荀伯子,潁川潁陰人,晉驃騎將軍羨之孫也。父猗,秘書郎。伯子少好學,博覽經傳,而通率好為雜語,遨遊閭里,故以此失清途。解褐駙馬都尉、奉朝請、員外散騎侍郎。著作郎徐廣重其才學,舉伯子及王韶之並為佐郎,同撰晉史及著桓玄等傳。

遷尚書祠部郎。義熙元年,上表稱:"故太傅鉅平侯羊祜勛參佐命,功盛平吳,而享嗣闕然,蒸嘗莫寄。漢以蕭何元功,故絕世輒紹,愚謂鉅平之封,宜同酇國。故太尉廣陵公陳淮,黨翼孫秀,禍加淮南,竊饗大國,因罪為利。會西朝政刑失裁,中興復因而不奪,今王道惟新,豈可不大判臧否?謂廣陵之國,宜在削除。故太保衛瓘本爵菑陽縣公,既被橫禍,乃進第秩,加贈蘭陵,又轉江夏。中朝公輔,多非理終,瓘功德不殊,亦無緣獨受偏賞。宜複本封,以正國章。"詔付門下。前散騎常侍江夏公衛璵及潁川陳茂先各自陳先代勛,不伏貶降。詔皆付門下,並不施行。

伯子為妻弟謝晦薦達,為尚書左丞,出補臨川內史。車騎將軍王弘稱伯字"沉重不華,有平陽侯之風"。伯子常自矜藉蔭之美,謂弘曰:"天下膏粱,唯使君與下官耳,宣明之徒,不足數也。"遷散騎常侍,又上表曰:"百官位次,陳留王在零陵王上,臣愚竊以為疑。昔武王克殷,封神農後於焦,黃帝後於祝,帝堯後於薊,帝舜後於陳,夏後後於杞,殷後於宋。杞、陳並為列國,而薊、祝、焦無聞。斯則褒崇所承,優於遠代之顯驗也。是以《春秋》次序諸侯,宋居杞、陳之上,考之近代,事亦有徵。晉泰始元年,詔賜山陽公劉康子弟一人爵關內侯,衛公姬署、宋侯孔紹子弟一人駙馬都尉。又泰始三年,太常上言博士劉嘉等議,稱衛公署於大晉在三恪之數,應降稱侯。臣以為零陵王位宜在陳留之上。"從之。

為御史中丞,蒞職勤恪,有匪躬之稱。立朝正色,眾鹹憚之。凡所奏劾,莫不深相訶毀,或延及祖禰,示其切直。又頗雜嘲戲,故世人以此非之。補司徒左長史,卒於東陽太守。文集傳於世。

子赤松,為尚書右丞,以徐湛之黨,為元兇所殺。伯子族弟昶,字茂祖,與伯子絕服,元嘉初,以文義至中書郎。昶子萬秋。

萬秋,字元寶,亦用才學自顯。昶見釋慧琳,謂曰:"昨萬秋對策,欲以相示。"答曰:"此不須看。若非先見而答,貧道不能為;若先見而答,貧道奴皆能為。"昶曰:"此將不傷道德耶?"答曰:"大德所以不德。"乃相對笑,竟不看焉。萬秋孝武初為晉陵太守,坐於郡立華林閣,置主衣、主書,下獄免。前廢帝末,為御史中丞,卒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