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史》卷十八 列傳第八



頃之去官,以父母老家貧,與弟熹俱棄人事,躬耕自業,約己養親者十餘年。父母喪亡,居喪六年,以毀瘠著稱。宋武帝義旗建,參右將軍何無忌軍事,隨府轉鎮南參軍。武帝鎮京口,參帝中軍軍事,入補尚書度支郎,改掌祠部,襲封高陵亭侯。時太廟鴟尾災,燾謂著作郎徐廣曰:"昔孔子在齊聞魯廟災,曰必桓、僖也。今征西京兆四府君宜在毀落,而猶列廟饗,此其征乎?"乃上議曰:

臣聞"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將營宮室,宗廟為首。古先哲王莫不致肅恭之誠心,盡崇嚴乎祖考,然後能流淳化於四海,通幽感於神明,固宜詳廢興於古典,修情禮以求中者也。

《禮》,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而七。自考廟以至祖考五廟皆月祭之。遠廟為祧,有二祧,享嘗乃止。去祧為壇,去壇為墠,有禱然後祭之,此宗廟之次、親疏之序也。鄭玄以為祧者文王武王之廟,王肅以為五世六世之祖。尋去祧之言,則祧非文、武之廟矣。文、武,周之祖宗,何雲去祧為壇乎?明遠廟為祧者,無服之祖也。又遠廟則有享嘗之降,去祧則有壇墠之殊,明世遠者其義彌疏也。若祧是文、武之廟,宜同月祭於太祖,雖推后稷以配天,由功德之所始,非尊崇之義每有差降也。又《禮》有以多為貴者,故《傳》稱"德厚者流光,德薄者流卑"。又言自上以下,降殺以兩,禮也。此則尊卑等級之典,上下殊異之文。而雲天子諸侯俱祭五廟,何哉?又王祭嫡殤,下及來孫。而上祀之禮不過高祖。推隆恩於下流,替誠敬於尊廟,亦非聖人制禮之意也。是以泰始建廟,從王氏議,以《禮》父為士,子為天子諸侯,祭以天子諸侯,其屍服以士服。故上及征西,以備六世之數。宣皇雖為太祖,尚在子孫之位,至於殷祭之日,未申東向之禮,所謂子雖齊聖,不先父食者矣。今京兆以上既遷,太祖始得居正,議者以昭穆未足,欲屈太祖於卑坐,臣以為非禮典之旨也。所謂與太祖而七,自是昭穆既足,太廟在六世之外,非為須滿七廟乃得居太祖也。

議者又以四府君神主,宜永同於殷祫。臣又以為不然。《傳》所謂毀廟之主,陳乎太祖,謂太祖以下先君之主也。故《白虎通》云:"禘祫,祭遷廟者,以其繼君之體,持其統而不絕也。"豈如四府君在太祖之前,非繼統之主,無靈命之瑞,非王業之基。昔以世近而及,今則情禮已遠,而當長饗殷祫,永虛太祖之位,求之禮籍,未見其可。昔永和之初,大議斯禮,於時虞喜、范宣並以洪儒碩學,鹹謂四府君神主無緣永存於百世。或欲瘞之兩階,或欲藏之石室,或欲為之改築,雖所執小異,而大歸是同。若宣皇既居群廟之上,而四主禘祫不已,則大晉殷祭長無太祖之位矣。夫理貴有中,不必過厚,禮與世遷,豈可順而不斷?故臣子之情雖篤,而靈、厲之謚彌彰;追遠之懷雖切,而遷毀之禮為用。豈不有心於加厚,顧禮制不可逾耳。石室則藏於廟北,改築則未知所處。虞主所以依神,神移則有瘞埋之禮。四主若饗祀宜廢,亦神之所不依也。準傍事例,宜同虞主之瘞埋。然經典難詳,群言錯繆,非臣淺識所能折中。

時學者多從燾議,竟未施行。

宋武帝受命,拜太常。雖外戚貴顯,而彌自沖約。茅屋蔬飧,不改其舊。所得奉祿,與親戚共之。永初三年致事,拜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卒,少帝贈左光祿大夫。

長子邃,宜都太守。邃子凝之,學涉有當世才,與司空徐湛之為異常交。年少時,與傅僧祐俱以通家子,始為文帝所引見。時上與何尚之論鑄錢事,凝之便乾其語次,上因回與語。僧祐引凝之衣令止,凝之大言曰:"明主難再遇,便應政盡所懷。"上與往復十餘反,凝之辭韻詮序,上甚賞焉。後為尚書左丞,以徐湛之黨,為元兇所殺。凝之子寅,字士若,事在《沈攸之傳》。寅弟棱,後軍參軍。稜子嚴。

嚴,字彥威,幼有孝性,居父憂以毀聞。孤貧勤學,行止書卷不離手。從叔未甄為江夏郡,攜嚴之官,於途作《屯游賦》,又作《七算》,辭並典麗。性孤介,未嘗造請。梁僕射徐勉欲識之,嚴終不詣。累遷湘東王宣惠輕車府參軍兼記室。嚴於學多所諳記,尤精《漢書》,諷誦略皆上口。王嘗自執四部書目試之,嚴自甲至丁卷中各對一事,並作者姓名,遂無遺失。王遷荊州,隨府轉西中郎安西錄事參軍,歷義陽、武寧郡守。郡界蠻左,前郡守常選武人以兵鎮之,嚴獨以數門生腳踏車入境,群蠻悅服。後卒於鎮南諮議參軍。文集十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