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稿》卷二百六十三 列傳五十



世祖惡貪吏,命官得贓十兩、役得贓一兩,皆流徙。令既行,之弼疏論其不便,略謂:“自上諭宣傳後,撫按所糾,必無以大貪入告者。何則?一經提問,有司無不圖保身命,雖盈千累百,而及其結讞,期不滿十兩而止。是未糾以前,徒層累而輸於大吏。被糾之後,又層累而輸於問官。尺籍所科,百不一二。蓋雖起龔、黃為今之有司,未有不犯十兩之令者。而今普天之下,皆不取十兩之有司,豈真出古循吏上哉?良以令嚴則思遁,徒有名而無其實也。上但擇撫按一大貪者懲之,一大廉者獎之,則眾貪懼、眾廉奮矣。”

會歲旱求言,之弼疏言:“山東巡撫耿焞、河南巡撫賈漢復以墾荒蒙賞,兩省百姓即以賠熟受困,歲增數十萬賦稅,多得之於鞭笞敲剝、呼天搶地之孑遺。怨苦之氣,積為沴厲。”又疏劾戶部賑濟需遲,救荒無術。京師既得雨,河南報彰德、衛輝以旱成災,戶部奏:“上步禱天壇,時雨方降。彰德、衛輝地接畿南,何獨請蠲恤?請覆勘。”之弼疏爭,略謂:“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雨,安得以輦下例率土?且以撫臣疏報為不可信,而又倚以覆勘,使撫臣告災如前,部臣信之不可,不信必易人而勘,徒使地方增煩擾耳。自夏徂冬,被災州縣未盡停徵,待勘明已至來春,雖蠲免,徒飽吏橐,饑民轉為溝中瘠久矣。”與尚書王弘祚廷辨,卒從之弼議。十八年,復授戶部侍郎。

康熙四年,調吏部。五年,遷左都御史,擢工部尚書。六年,疏言:“福建官兵月米五十餘萬石,歲徵十萬餘石,餘皆糴諸市,石值銀二兩四錢。朝廷買米養兵,絕不抑值以累民。臣聞延、建、汀、邵諸府民以買米攤賠為累,有原繳田入官者。漳、泉之間,按地派米,石必加六斗,又迫令折價三四兩不等,數倍於正供,民不勝其朘削。”上特諭督撫嚴察。

七年,調刑部。八年,疏言:“各省存留錢糧,順治間軍需正迫,有裁減之令。昨年部臣又請酌減。存留各款,原為留備地方公用,事不容已,費無所出,勢不得不派之民間,不肖有司因以為利。宜復康熙七年以前存留舊例。”又疏言:“八旗家丁,每歲以自盡報部者不下二千人。人雖有貴賤,均屬赤子。請敕諭八旗,凡蓄僕婢,當時其教誨,足其衣食,恤其勞苦,減其鞭笞,使各得其所。歲終刑部列歲中自盡人數,系某旗某家,具冊呈覽,俾人知儆惕。”又言:“世祖嚴治貪官蠹役,特立嚴法,如非官役,不用此例。今不論有祿無祿,通用重典。貪蠹事發,被證畏同罪,刑訊不承,使大貪漏網。請嗣後因事納賄,仍擬同罪。如逼抑出錢,倘非官役,許用舊律。”詔並如所請。九年,調兵部。十四年,以母喪去官。十七年,起授工部尚書。二十二年,會推湖北按察使,之弼舉道員王垓,不當上意,以所舉非材,吏部議降三級調用。尋卒。

之弼內行修篤,事親孝,與其弟之佐相友愛。之佐,順治十四年進士,選庶吉士,歷官侍讀學士。嚴事之弼,雖白首,執子弟禮甚謹。

趙申喬,字慎旃,江南武進人。康熙九年進士。二十年,授河南商丘知縣,有惠政。二十五年,以賢能行取,命以主事用。二十七年,授刑部主事。三十年,遷員外郎,以病乞歸。四十年,以直隸巡撫李光地薦,召見,上察申喬敬慎,超擢浙江布政使。陛辭,上諭曰:“浙江財賦地,自張鵬翮後,錢糧多矇混,當秉公察核,不虧帑,不累民。布政使為一省表率,爾清廉,屬吏自皆守法。”申喬頓首謝曰:“臣蒙皇上特擢,不黽勉為好官,請置重典。”申喬上官,不挾幕客,治事皆躬親,例得火耗,悉屏不取。四十一年,上諭獎申喬居官清,能踐其言,就遷巡撫。布政使舊有貼解費,歲支不過十之五,申喬積二千餘金,封識以授代者,曰:“吾奏銷不名一錢,後將難繼,得此足辦一歲事,毋以擾民也。”錢塘江潮齧塘,申喬令鎔鐵貫石,築子塘為護。

湖南鎮筸紅苗殺掠為民害,民走京師叩閽陳狀,給事中宋駿業因劾總督郭琇、巡撫金璽、提督林本植諱匿不為民去害,上命侍郎傅繼祖、甘國樞及申喬往按,盡發紅苗殺掠害民狀,琇等皆坐罷。調申喬偏沅巡撫。四十二年,疏言與總督喻成龍檄衡永道張士可入苗洞宣撫,已聽命者二十餘寨,並與提督俞益謨發兵討諸不率命者。上命尚書席爾達等率荊州駐防滿洲兵,並檄廣東、貴州、湖北三省提督,會成龍等進攻。自龍椒洞至於天星寨,分道搜剿,斬悍苗千餘,三百餘寨鹹聽命受約束,苗悉定。申喬疏上善後諸事,移辰沅道駐其地。上獎征苗諸將,貴州提督李芳述功最,並褒申喬強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