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卷六十八 列傳第二十八◎武二王



臣托體皇基,連暉日月,王室顛墜,咎在微躬,敢忘抵鼠之忌,甘受犯墉之責。輒徵召甲卒,分命眾藩,使忠勤申憤,義夫效力,戮此凶醜,謝愆闕廷,則進不負七廟之靈,退無愧二朝之遇。臨表感愧,辭不自宣。

上詔答曰:

皇帝敬問。朕以不天,招罹屯難,家國阽危,剪焉將及。所以身先八百,雪清冤恥,遠憑高算,共濟艱難。遂登寡暗,嗣奉洪祀,尊戚酬勛,實表心事,粃政闕職,所願匡拯。而嘉言蔑聞,末德先著,勤王之績未終,毀冕之圖已及。臧質嶮躁無行,見棄人倫,以此不識,志在問鼎,凶意將逞,先借附從,扇誘欺熾,成此亂階。如使群逆並濟,眾邪競逐,將恐瞻烏之命,未識所止,構怨連禍,孰知其極。公明有不照,背本崇奸,迷昵讒醜,還謀社稷,雖履霜有日,喧議糾紛。朕以至道無私,杜遏疑議,信理推誠,暴於遐邇。不虞物變難籌,醜言遂驗,是用悼心失圖,忽忘寢食。

今便親御六師,廣命群牧,告靈誓眾,直造柴桑,梟轘元惡,以謝天下。然後警蹕清江,鳴鑾郢路,投戈襲袞,面稟規勖。有宋不造,家禍仍纏,昔歲事寧,方承遠訓,冀以虛薄,永弭厥艱。豈謂曾未期稔,復睹斯釁,二祖之業,將墜於淵,仰瞻鴻基,但深感慟。

太傅江夏王義恭又與義宣書曰:

頃聞之道路雲,二魯背叛,致之有由,謂不然之言,絕於智者之耳。忽見來表,將興晉陽之甲,驚愕駭惋,未譬所由。若主幼臣強,政移冢宰,或時昏下縱,在上畏逼,然後賢藩忠構,睹難赴機。未聞聖主御世,百辟順軌,稱兵於言興之初,扶危於既安之日。以此取濟,竊為大弟憂之。

昔歲二凶構逆,四海同奮。弟協宣忠孝,奉戴明主,元功盛德,既已昭著;皇朝欽嘉,又亦優渥。丞相位極人臣,江左罕授,一門兩王,舉世希有。表倍推誠,彰於見事,出納之宜,唯意所欲。裒升進益,方省後命,一旦棄之,可謂運也。

吾等荷先帝慈育,得及人群,思報厚恩,昊天罔極,竭力盡誠,猶懼無補。奈何妄聽邪說,輕造禍難。國靡流言,遽歸愆於二叔;世無晁錯,仍襲轍於七藩。棄漢蒼之令范,遵齊冏之敗跡。

往時仲堪假兵靈寶,鏇害其族;孝伯授之劉牢,忠誠逝踵。皆曩代之成事,當今之殷鑑也。臧質少無美行,弟所具悉,憑恃末戚,並有微勤,承乏推遷,遂超倫伍,藉西楚強力,圖濟其私。凶謀若果,恐非復池中物。魯宗父子,世為國冤,太祖方弘遐略,故爽等均雍齒之封。令據有五州,虎兕出於匣,是須為劉淵耳。徐遺寶是垣護之婦弟,前因護之歸於吾,苦求北出,不樂遠西。近磐桓湖陸,示遣劉雍,其意見可。雍是徐沖舅,適有密信,誓倒戈。自虜侵境以來,公私雕弊,安以撫之,庶可寧靜,弟復隨而擾亂,吾恐邊鄙皆為禾黍。宜遠尋高祖創業艱難,近念家國比者禍釁,時息兵戈,共安社稷。責躬謝過,誅除險佞,追保前勛,傳美竹帛。昔梁孝悔罪,景帝垂恩,阜、質改過,肅宗降澤。忠焉之誨,聊希往言;禍福之機,明者是察。

主上神武英斷,群策如林,忠臣發憤,虎士投袂,雄騎布野,舳艫蓋川。吾以不才,忝權節鉞,總督群帥,首戒戎先,指晨電舉,式清南服。所以積行緩期,冀弟不遠而悟。如其遂溺奸說者,天實為之。臨書慨懣,不識次第。

義宣移檄諸州郡,加進號位。遣參軍劉諶之、尹周之等率軍下就臧質。雍州刺史朱修之起兵奉順。義宣二月十一日率眾十萬發自江津,舳艫數百里。是日大風,船垂覆沒,僅得入中夏口。以第八子慆為輔國將軍,留鎮江陵。遣魯秀、朱曇韶萬餘人北討朱修之。秀初至江陵,見義宣,既出,拊膺曰:"阿兄誤人事,乃與痴人共作賊,今年敗矣!"義宣至尋陽,與質俱下,質為前鋒。至鵲頭,聞徐遺寶敗,魯爽於小峴授首,相視失色。世祖使鎮北大將軍沈慶之送爽首示義宣,並與書:"仆荷任一方,而釁生所統。近聊率輕師,指往翦撲,軍鋒裁交,賊爽授首。公情契異常,或欲相見,及其可識,指送相呈。"義宣、質並駭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