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卷三十一 志第二十一◎五行二



趙王倫廢惠帝於金墉城,改號金墉為永安宮。帝尋復位而倫誅。晉惠帝永興元年,詔廢太子覃還為清河王,立成都王穎為皇太弟,猶加侍中,大都督,領丞相,備九錫,封二十郡,如魏王故事。案周禮,傳國以胤不以勛,故雖公旦之聖,不易成王之嗣。所以遠絕覬覦,永一宗祧。後代遵履,改之則亂。今擬非其實,僣差已甚。且既為國副,則不應復開封土,兼領庶職。此言之不從,進退乖爽。故帝既播越,穎亦不終,是其咎也。後猶不悟,又立懷帝為皇太弟。懷終流弒,不永厥祚,又其應也。語曰:"變古易常,不亂則亡。"此之謂乎?

晉惠帝太安中,周玘於陽羨起宅,始成,而邊戶有聲如人嘆咤者。玘亡後,家誅滅。此近言不從也。

晉元帝太興四年,吳郡民訛言有大蟲在棨中及樗樹上,齧人即死。晉陵民又言曰,見一老女子居市,被發從肆人乞飲,自言:"天帝令我從水門出,而我誤由蟲門。若還,天帝必殺我。如何?"於是百姓共相恐動,雲死者已十數也。西及京都,諸家有樗棨者,伐去之。無幾自止。晉元帝永昌元年,寧州刺史王遜遣子澄入質,將渝、濮雜夷數百人。京邑民忽訛言寧州人大食人家小兒,親有見其蒸煮滿釜甑中者。又雲失兒皆有主名,婦人尋道,拊心而哭。於是百姓各禁錄小兒,不得出門。尋又言已得食人之主,官當大航頭大杖考竟。而日有四五百人晨聚航頭,以待觀行刑。朝廷之士相問者,皆曰信然,或言郡縣文書已上。王澄大懼,檢測之,事了無形,民家亦未嘗有失小兒者,然後知其訛言也。此二事,乾寶雲"未之能論"。

永昌二年,大將軍王敦下據姑熟。百姓訛言行蟲病,食人大孔,數日入腹,入腹則死。治之有方,當得白犬膽以為藥。自淮、泗遂及京都,數日之間,百姓驚擾,人人皆自雲已得蟲病。又雲,始在外時,當燒鐵以灼之。於是翕然被燒灼者十七八矣。而白犬暴貴,至相請奪,其價十倍。或有自雲能行燒鐵者,賃灼百姓,日得五六萬,憊而後已。四五日漸靜。說曰,夫裸蟲人類,而人為之主,今雲蟲食人,言本同臭類而相殘賊也。自下而上,斯其逆也。必入腹者,言害由中不由外也。犬有守御之性,白者金色,而膽用武之主也。帝王之運,五霸會於戌,戌主用兵。金者晉行,火燒鐵以治疾者,言必去其類而來,火與金合德,共治蟲害也。案中興之際,大將軍本以腹心受伊、呂之任,而元帝末年,遂攻京邑,明帝諒暗,又有異謀。是以下逆上,腹心內爛也。及錢鳳、沈充等逆兵四合,而為王師所挫,逾月而不能濟。北中郎將劉遐及淮陵內史蘇峻率淮、泗之眾以救朝廷,故其謠言首作於淮、泗也。朝廷卒以弱制強,罪人授首,是用白犬膽可救之效也。

晉海西時,庾晞四五年中,喜為輓歌,自搖大鈴為唱,使左右齊和。又燕會,輒令倡妓作新安人歌舞離別之辭,其聲悲切。時人怪之,後亦果敗。晉海西公太和以來,大家婦女,緩鬢傾髻,以為盛飾。用發既多,不恆戴。乃先作假髻,施於木上,呼曰"假頭"。人慾借,名曰"借頭",遂布天下。自此以來,人士多離事故,或亡失頭首,或以草木為之。假頭之言,此其先兆也。

晉孝武泰元中,立內殿名曰清暑,少時而崩。時人曰,"清暑"者,反言楚聲也。果有哀楚之聲。有人曰:"非此之謂,豈可極言乎。讖雲,代晉者楚,其在茲乎?"及桓玄篡逆,自號曰楚。太元中,小兒以兩鐵相打於土中,名曰"斗族"。後王國寶、王孝伯一姓之中,自相攻擊也。

桓玄出鎮南州,立齋名曰蟠龍。後劉毅居此齋。蟠龍,毅小字也。桓玄初改年為大亨,遐邇沄言曰:"二月了。"故義謀以仲春發也。玄篡立,又改年為建始,以與趙王倫同,又易為永始。永始,復是王莽受封之年也。始徙司馬道子於安成,晉主遜位,出永安宮,封晉主為平固王,琅邪王德文為石陽公,並使住尋陽城。識者皆以為言不從之妖也。厥咎僣。

晉興,何曾薄太官御膳,自取私食,子劭又過之,而王愷又過劭。王愷、羊琇之疇,盛致聲色,窮珍極麗。至元康中,夸恣成俗,轉相高尚。石崇之侈,遂兼王、何而儷人主矣。崇既誅死,天下尋亦淪喪。僣逾之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