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典》卷一百五十二 兵五



東晉將周訪討江、沔閒賊杜曾,訪有眾八千,進至沌陽。曾銳氣甚盛,訪曰:"先人有奪人之心,善謀也。"使將軍李恆督左甄,許朝督右甄,自領中軍,高張旗幟。曾果先攻左右甄。曾勇冠三軍,訪甚惡之,自於陣後射雉以安眾心。令小將趙胤領其父餘兵屬左甄,力戰,敗而複合。胤馳馬告急,訪怒,叱令更進。胤號哭還戰,自辰至申,兩甄皆敗。訪選精銳八百人,自行酒飲之,敕不得輒動,聞鼓音乃進。賊未至三十步,訪親鳴鼓,將士皆騰躍奔赴,曾遂大潰,殺千餘人,遂定漢、沔。

東晉將朱伺善戰,人或問之,伺答曰:"諸人以舌擊賊,伺唯以刃耳。"又問曰:"將軍前後擊賊,何以每得勝耶?"伺曰:"兩敵共對,唯當忍之。彼不能忍,我能忍,是以勝耳。"

軍將驕敗

春秋末,吳子問孫武曰:"敵勇不懼,驕而無慮,兵眾而強,圖之奈何?"武曰:"詘而待之,以順其意;無令省覺,以益其懈怠;因敵遷移,潛伏候待,前行不瞻,後往不顧;中而擊之,雖眾可取。攻驕之道,不可爭鋒。"

秦末,項梁起兵吳中,比至定陶,再破秦軍,項羽等又斬秦三川守李由,益輕秦,有驕色。宋義諫曰:"戰勝而將驕卒惰者,必敗。今少惰矣,秦兵日益,臣為君畏之。"梁不聽。乃使宋義於齊,說高陵君顯(封於高陵。)曰:"公將見項梁乎?"曰:"然。"義曰:"臣論武信君軍必敗。公徐行則免,疾行則及禍。"秦果悉起兵益其將章邯,夜銜枚擊梁,大破定陶,梁敗而死。(梁自號武信君。)

後周末,隋文帝輔政,周大將尉遲迥在河北舉兵拒命,遣將略地,河南州縣多下之。隋文帝遣將于仲文率兵討之。仲文軍至汴州之東倪塢,與迥將劉子昂、劉浴德等相遇,進擊破之。軍次蓼(音了)隄,迥將檀讓擁眾數萬,仲文以羸師戰。讓悉眾來拒,仲文偽北,讓軍頗驕。於是遣精兵左右翼擊之,大敗讓軍,生獲五千餘人。

隋末,翟讓、李密起兵於河南,滎陽郡通守張須陀以兵攻讓。讓數為須陀所敗,聞其來,大懼,將遠避之。密曰:"須陀勇而無謀,兵又驟勝驕很,可一戰而擒之,公但列陣以待,保為公敗之。"讓不得已,勒兵將戰,密分兵千餘人於林木閒,詐與戰不利,軍稍卻,密發伏自後掩之,讓合擊,須陀眾大敗之,遂斬須陀於陣。

敵屢勝驕不備可敗

春秋楚大飢,庸人率群蠻以叛楚,(庸,楚之小國。)楚使廬戢梨侵庸。庸逐之,囚子楊窗。(窗,戢梨官屬。)三宿而逸,曰:"庸師眾,群蠻聚焉,不如且起王卒,合而後進。"楚將潘尫曰:"不可。姑又與之遇以驕之。彼驕我怒,而後可克。"又與之遇,七遇皆北,(軍敗曰北。)唯裨、儵、魚人實逐之。(裨、儵、魚,庸三邑也。輕楚,故但三邑人逐之。)庸人曰:"楚不足與戰矣。"遂不設備。楚子乘馹,會師於臨品,(馹,傳車也。臨品,地名。)分為二隊,(隊,部也。兩道攻矣。)楚將子越自石溪,子員(音筠)自仞以伐庸,遂滅之。

軍行自表異致敗

春秋時,狄人伐衛,戰於滎澤,衛師敗績。衛侯不去其旗,是以敗。遂滅衛。

東晉末,桓玄篡晉,宋武帝起義討之。玄敗,溯流奔荊州,留其將何澹之、郭詮、郭昶之守湓口。宋武將何無忌等次桑落洲,澹之等率軍來戰。澹之常所乘舫旍旗甚盛,無忌謂將曰:"賊帥必不居此,欲詐我耳,宜亟(紀力反)攻之。"眾鹹曰:"澹之不在其中,縱得無益。"無忌曰:"今眾寡不敵,戰無全勝。澹之雖不居此舫,取則易獲,因縱兵騰之,可一鼓而敗也。"遂進攻,獲舫,因傳呼曰:"得何澹之矣!"賊中驚擾,無忌之眾亦謂然,因乘勝逕進,無忌鼓譟赴之,澹之遂潰。(何澹之表而不處,何無忌悟而取之。)

宋晉安王子勛(音勛)舉兵潯陽,宋將殷孝祖討之。時賊據赭圻,孝祖將進攻之,與賊合戰,常以鼓蓋自隨,軍中人相謂曰:"殷統軍可謂死將矣。今與賊交鋒,而以羽儀自標異,若善射者十手相射,欲不斃,得乎?"是日,於陣為矢中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