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典》卷一百六十一 兵十四



隋將劉方率兵討林邑國,其王梵志率其徒乘巨象而戰,方軍不利。於是掘小坑,以草覆其上,因以兵挑之。梵志悉眾而陣,方詐為奔北,梵志逐之,至坑所,其象多陷,轉相驚駭,軍遂亂,方縱兵擊之,大破。

大唐貞觀中,北狄鐵勒薛延陀發同羅、仆骨、回紇等眾,合二十萬,度漠,屯白道川,據善陽嶺,以擊突厥可汗李思摩之部。思摩引其種落走朔州,留精騎以拒戰。延陀乘之,及塞。太宗令張儉、李勣等率兵,數道擊之。太宗誡之曰:"延陀負其兵力,逾漠而來,經途數千,馬已疲瘦。夫用兵之道,見利速進,不利速退。吾先敕思摩,燒薙秋草,延陀糧肉日盡,野無所獲。頃者,偵人來雲,其馬畜齧啖林木,枝皮略盡。卿等掎角思摩,不須前戰,俟其將退,一時奮擊,制勝之舉也。"於是李勣擊延陀之眾,破之。先是,延陀擊突厥沙缽羅及社爾,皆以步兵戰而勝。及其將來寇也,先講武於國中,教習步戰,每五人,以一人經習戰陣者使執馬,而四人前戰,克勝,即授馬以追奔。失於應接,罪至於死,沒其家口,以賞戰人。至是遂行其法。突厥先合輒退,延陀乘勝而逐之。勣兵拒擊之,而延陀弓矢俱發,傷我戰馬。李勣乃令去馬步陣,率長槊數百為隊,齊奮以沖之,其眾潰散。副總管薛萬徹率數千騎,收其執馬者。其眾失馬,莫知所從,因擊之,乃大敗。

高宗遣將軍裴行儉討突厥於黑山,至朔州,謂其下曰:"兵法尚詐者,謂以權謀制敵也。若御其下,則非誠信,不可行也。前遣副將蕭嗣業運糧被掠,兵多餒死,所以敗也。狡寇狃忕,不可以不備。"乃詐為糧車三百乘,每車伏壯士五人,各齎陌刀、勁弩,以羸兵數百人援之,兼伏精兵,居險以待之。賊果大下,羸兵棄車散走。賊驅車就泉井,解鞍牧馬,方擬取糧,車中壯士齊發,伏兵亦至,殺獲殆盡,賊眾奔潰。自是續遣糧運,無敢近者。

多方誤之 

春秋時,吳子闔廬問於伍員曰:"伐楚何如?"(員音筠。)對曰:"楚執政眾而乖,莫適任患。若為三帥以肄焉,(肄,猶勞也。)一帥至,彼必皆出。彼出則歸,彼歸則出,楚必道弊。(罷弊於道。)亟肄以罷之,(亟音器。罷音疲。)多方以誤之。既罷而後以三軍繼之,必大克之。"闔廬從之,楚於是乎始病,終於吳師入郢。(郢,楚都也。)

春秋時,吳伐越,越子句踐御之,陣於槜李。(槜,將遂切。)句踐患吳之整也,使死士再擒焉,不動。(使敢死之士往,輒為吳師所擒,欲使吳師亂取之,而吳不動矣。)使罪人三行,屬劍於頸,(以劍注頸。行,戶郎切。)而辭曰:"二君有治,(治軍旅也。)臣乾旗鼓。(犯軍令也。)不敏於軍之行前,不敢逃刑,敢歸死。"遂自剄也。師屬之目,越子因而伐之,大敗吳師。

後漢末,曹公征關中,進軍渡渭。馬超、韓遂數請戰,不許;因請割地,求送任子,公用賈詡計,偽許之,韓遂請與公相見,公與遂交馬語移時,不及軍事,但說京都故舊,拊手歡笑。既罷,超等問遂:"公何言?"遂曰:"無所言也。"超等疑之。他日,公又與遂書,多所點抹,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公與克日會戰,先以輕兵挑之,戰良久,乃縱驍騎夾擊,大破之,遂、超等走涼州。

魏將田國讓率兵擊鮮卑軻比能,單將銳卒,深入虜庭。胡人眾多,抄軍前後,斷截歸路。國讓乃進軍,去虜十餘里結屯營,多聚牛馬糞燃之,從他道引去。胡見煙火不絕,以為尚在,行數十里乃知之。

魏末,諸葛誕、文欽反,據壽春,招吳請援。司馬文王總兵討之,謂諸將曰:"彼當突圍,決一朝之命。或謂大軍不能久,省食減口,冀有他變。料賊之情,不出此二者。今當多方以亂之,備其越逸,此勝計也。"因命合圍,分遣羸疾就穀淮北,廩軍士大豆,人三升。欽聞之,果喜。文王愈羸形以示之,多縱反間,揚言吳救方至。誕等益寬恣食,俄而城中乏糧。諸將並請攻之。文王曰:"誕聚糧完守,外結吳人,自謂足據淮南,必不便走。今若急攻之,損游軍之力。外寇卒至,表里受敵,此危道也。且堅守三面。若賊陸道而來,軍糧必少,吾以游兵輕騎絕其轉輸,可不戰而破外賊。外賊破,欽等必為我擒矣。"誕、欽等出攻長圍,諸軍逆擊,走之。初,誕、欽內不相協,及至窮蹙,轉相疑貳。誕殺欽,欽子鴦逾城降,以為將軍,封侯,使巡城而呼。文王見城上持弓者不發,因令攻而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