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典》卷一百六十一 兵十四



東晉初,前燕慕容廆(胡罪切)封略漸廣,據棘城。晉平州刺史、東夷校尉崔毖陰結高句麗及宇文、段國等,謀滅廆以分其地。太興初,三國伐廆,廆曰:"彼信崔毖虛說,邀一時之利,烏合而來耳。既無統一,莫相歸伏,吾今破之必矣。然彼軍初合,其鋒甚銳,幸我速戰。若逆擊之,落其計矣。靖以待之,必懷疑貳,迭相猜防。一則疑吾與毖譎而覆之,二則自疑三國之中與吾有韓魏之謀者,待其人情沮惑,然後取之必矣。"於是三國攻棘城,廆閉門不戰,遣使送牛酒以犒宇文,大言於眾曰:"崔毖昨有使至。"於是二國果疑宇文同於廆也,引兵而歸。宇文悉獨官曰:"二國雖歸,吾當獨兼其國,何用人為。"盡眾逼城,連營三十里。廆簡銳士配皝,(音晃。)推鋒於前;翰領精騎為奇兵,從傍出,直衝其營;廆方陣而進。悉獨官自恃其眾,不設備,見廆軍之至,方率兵拒之。前鋒始交,翰已入其營,縱火焚之,眾遂大敗。皝、翰皆廆之子。

十六國後燕慕容盛據遼東,其遼西太守李朗陰引後魏軍,上表請發兵以拒寇。盛曰:"此必詐也。"召其使而詰之,果驗,滅其族,遣將李旱率騎討之。師次建安,召旱鏇師。朗聞其家被誅也,擁三千餘戶以自固。及聞旱中路而還,謂有內變,不復為備,留其子養守令支,迎魏師於北平。旱候知之,襲克令支,遣裨將追朗,及於無終,斬之。盛謂群臣曰:"前以追旱還者,朗新為叛逆,必忌官威,一則鳩契約類,劫害良善,二則亡竄山澤,未可卒平,故非意而還,以盈其怠,卒然掩之,必克之理也。"群臣皆曰:"非所及也。"

齊末,東昏侯以劉山陽為巴西太守,配精兵三千,使過荊州就行事蕭穎胄以襲襄陽。梁武帝時為雍州刺史,知其謀,乃遣參軍王天獸、龐慶國詣江陵,遍與州府人書。及山陽西上,梁武謂諸將曰:"荊州本畏襄陽,又加以唇亡齒寒,自有傷弦之急,寧不闇同邪?我若總荊、雍之兵,掃定東夏,韓、白重出,不能為計,況以無算之昏主哉!我能使山陽至荊州便即授首,諸軍試觀何如。"及山陽至巴陵,梁武復令天獸齎書與穎胄兄弟。去後,梁武謂張弘策曰:"夫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次之,心戰為上,兵戰次之,今日是也。先遣天獸往州府,人皆有書。今段乘驛甚急,止有兩封與行事兄弟,雲'天獸口具'。及問天獸,而口無所說。行事不暗相聞,不容矯有所道。天獸是行事心膂,彼聞必謂行事與天獸共隱其事,必人人生疑。山陽惑於眾口,判相嫌貳,則行事進無以自明,必恐漏吾謀內,是馳兩空函定一州矣。"山陽至江安,聞之,果疑不上。穎胄大懼,乃斬天獸,送首山陽。山陽信之,將數十人馳入,穎胄伏甲斬之,送首梁武,以州歸之。

東魏初,齊神武破爾朱兆,兆奔保秀容,分兵守險,出入抄掠。每揚聲雲欲討之,師出復止,如此者數四。神武揣兆歲首必應會飲,使將竇泰率精騎先驅,一日一夜行三百里。兆軍人因宴休惰,忽見泰軍,莫不奪氣,因而克之。

後周陵州木籠獠恃險,每行抄劫,周將陸騰討之。獠因山為城,攻之不可拔。遂於城下多設聲樂及諸雜伎,示無戰心。諸獠果棄其兵仗,或攜妻子臨城觀樂。知其無備,密令眾軍俱上,諸賊惶懼,不知所為。遂縱兵討擊,盡破之。

後周將周法尚初自陳來歸,陳將樊猛濟江討之,法尚遣部曲督韓朗詐為背己奔於陳,偽告猛曰:"法尚部兵不願降北,人皆竊議,盡欲叛還。若得軍來,必無斗者,自當於陣倒戈耳。"猛以為然,引師急進。法尚乃佯為畏懼,自保於江曲。猛陳兵挑戰,法尚先伏輕船於浦中,又伏精銳於古村之北,自張旗幟,逆流拒之。戰數合,偽退登岸,投古村。猛舍舟逐之,法尚又疾走,行數里,與村北軍合,復前擊猛。猛退走赴船,既而浦中伏船取其舟楫,建周旗幟。猛於是大敗,僅以身免矣。

隋高熲獻取陳之策曰:"江北地寒,田收差晚,江南土熱,水田早熟。量彼收穫之際,徵集士馬,聲言掩襲,必屯兵御守,足得廢其農時。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再三若此,賊以為常。後雖集兵,彼必不信,持疑之頃,我乃濟師,登入而戰,兵氣益壯。"文帝行其策,陳人益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