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典》卷一百五十八 兵十一

孫子曰:"安能動之。(攻其所愛。)故我欲戰,敵雖高壘深溝,不得不與我戰者,攻其所必救也。(絕糧道,守歸路,攻其君主也。)上兵伐謀,(敵始有設謀,伐之易。)其次伐交。"(不令合。)

攻其必救(先取根本同)

春秋時,楚子圍宋,晉侯將救之,大夫先軫曰:"報施救患,取威定霸,於是乎在矣。"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婚於衛,若伐曹、衛,楚必救之,則宋免矣。"從之,而解。

戰國魏、趙相攻,齊將田忌引兵救趙。孫臏(必刃反)曰:"夫解雜亂紛糾者不控卷,(丘員反。)救斗者不搏撠,(音戟。)批亢搗虛,形格勢禁,則自為解耳。今魏、趙相攻,輕兵銳卒必竭於外,老弱罷於內。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據其街路,沖其方虛,彼必釋趙而自救。是我一舉解趙之圍而收弊於魏也。"田忌從之,直走大梁,魏師遂退。

漢先零、鶒、開(音汧)二種羌解仇合黨為寇,漢將趙充國討之,守便宜上書曰:"先零羌虜欲為背叛,故與鶒、開解仇,然其私心恐漢兵至而鶒、開背之也。臣愚以為其計請先討先零,若先擊鶒羌,先零必助之。今虜馬肥,糧食方饒,擊之恐不能傷害,適使先零得施德於鶒羌也,堅其約,合其黨。虜交堅黨合,誅之用力數倍,臣恐國家憂累猶十年數,不二三歲而已。先誅先零,則鶒、開之屬不煩兵服矣。"宣帝從之,果如其策。

王莽末,光武起兵據昆陽城,時唯有八九千人,莽遣將王尋、王邑、嚴尤討之,軍到城下者且十萬。光武留王鳳等守城,與李軼等十餘騎夜出。既至郾、定陵,悉發諸營兵。嚴尤說王邑曰:"昆陽城小而堅,今假號者在宛,亟(急也)進大兵,彼必奔走,則昆陽自服。"邑曰:"吾昔以虎牙將軍圍翟義,坐不生得,以見責讓。今將百萬之眾,遇城而不能下,何謂邪!"遂圍之數十重,列營百所,雲車十餘丈,瞰臨城中,旗幟蔽野,埃塵連天,鉦鼓之聲聞數百里。或為地道,或沖輣(蒲萌反)撞城,積弩亂髮,矢下如雨,城中負戶而汲。王鳳等乞降,不許。光武遂與諸營部俱進,自將步騎千餘,前去大軍四五里而陣。尋、邑亦遣兵數千合戰。光武奔之,斬首數十級。諸部喜曰:"劉將軍平生見小敵怯,今見大敵勇,甚可怪也,且復居前。請助將軍。"光武復進,尋、邑兵卻,諸部共乘之,斬首數百千級。連勝,遂前,因大敗之。(王邑違先攻宛,所以敗也。)

王莽末,王郎起河北,鉅鹿郡太守王饒據城,光武圍數十日,連攻不克。耿純說曰:"久守王饒,士眾疲弊,不如及大兵精銳,進攻邯鄲,若王郎已誅,王饒不戰自服矣。"從之。乃留兵守鉅鹿,而進軍邯鄲,屯其郭北。郎數出戰,無利,城守。急攻之,二十餘日,郎少傅李立為反閒,開門內漢兵,遂拔邯鄲,郎黨悉平。

後漢將軍耿秉與竇固合兵萬四千騎,擊車師。車師有後王、前王,前王即後王之子,其庭相去五百餘里。秉議先赴後王,以為併力根本,則前王自服。固計未決。秉奮身而起,眾軍不得已,遂進。並縱兵鈔掠,斬首數千級,收馬牛羊十餘萬頭。後王安得震怖,從數百騎出迎秉,降。

後漢末,袁紹、曹公相持於官渡,沮(側居反)授說紹:"可遣蔣奇別為支軍於外,以絕曹公之援。"紹不從。許攸進曰:"曹公兵少,而悉師拒我,許下餘守勢必空弱,若分遣輕軍,星行掩襲,許拔,則操為成擒。如其未潰,可令首尾奔命,破之必也。"紹又不用。竟為曹公所敗。(袁紹違之而敗。)

後漢末,魏武征河北,師次頓丘,黑山賊於毒等攻東武陽。魏武乃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毒聞之,棄武陽還。魏武要擊於內黃,大破之。

魏將司馬宣王征公孫文懿,汎舟潛濟遼水,作長圍,忽棄賊而向襄平。諸將言:"不攻賊而作圍,非所以示眾也。"宣王曰:"賊堅營高壘,欲以老吾兵也。攻之,正入其計,此王邑所以恥過昆陽也。古人云,敵雖高壘,不得不與我戰者,攻其所必救也。賊大眾在此,則巢窟虛矣。我直指襄平,必人懷內懼,懼而求戰,破之必矣。"遂整陣而過。賊見兵出其後,果邀之。宣王謂諸將曰:"所以不攻其營,正欲致此,不可失也。"乃縱兵逆擊,大破之,三戰皆捷。

東晉將蘇峻反,攻克石頭城,據之。晉將陶侃、溫嶠率兵討之,諸將請於查浦築壘,監軍部將李根曰:"查浦地下,又在水南,唯白石峻極險固,可容數千人,賊來攻不便,戮賊之術也。"侃從之,夜立壘訖。賊見壘大驚。賊攻大業,侃將救之,長史殷羨曰:"若遣救大業,步戰不如峻,則大事去矣。但當急攻石頭,峻必救之,而大業自解。"侃又從羨言。峻果棄大業而救石頭。諸軍與峻戰東陵,侃督護竟陵太守李陽部將彭世斬峻於陣,賊眾遂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