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一百六十七·列傳第六十四



張德輝,字耀卿,冀寧交城,人,天資剛直,博學有經濟才。史天澤闢為經歷官,從伐宋。天澤欲戮逃兵,德輝救止之,配令穴城。光州山民據寒自保,天澤議攻之,德輝曰:“鄉民為自守計,當曉以祝福。”果相率來降。

定宗二年,世祖在潛邸,召見,問曰:“孔子歿已久,其性安在?”對曰:“聖人與天地相終始,殿下能行孔子之道,性既在是矣。”世祖又問:“遼以釋廢,金以儒亡,在諸?”對曰:“遼事臣不知,金事臣所親睹。宰執中雖用一二儒者,余皆武弁世爵,及論軍國事,又不使預聞。國之存亡,自有任其責者,儒佑咎焉?”世祖然之。又問祖宗法度,德輝指銀盤,喻曰:“創業之君,如制此器,選精金,良匠規而是成之,以御後人。宜擇謹厚者掌之,乃永為寶用。”又問中國人才,德輝舉魏播、元好問、李冶等以對。三年春,釋奠致胙天世祖。世祖問孔子廟祀之禮貌,對曰:“孔子為萬世師,廟祀之禮子無所損益,特以見時君崇儒重道之意耳。”又問曲兵與宰民者,害孰甚。對曰:“軍無紀律,信為民害。若親民之吏,頭會箕斂,以毒天下,則其害尤烈。”世祖曰:“然則奈何?”對曰:“擇宗室之賢者如口溫不花使掌兵,勛舊如忽都虎使治民,則天下均受其賜矣。”德輝乞假歸,薦白文舉、鄭顯之、趙元德、李造之、高嗚、李盤、李濤等,又條先務七事曰:敦孝悌,擇人才,察下情,貴兼聽,親君子,信賞罰,節財用。世祖以字呼之,賜賚優渥。尋與元好問北覲,推世祖為儒都大宗師,世祖悅而受之。因啟累朝蠲儒戶兵賦,乞令有司核實奉行;從之,仍命德輝提調直定學校。

世祖即位,起為平陽、太原路宣撫使。河東徭役,官吏率賦一征十,德輝核戶籍,均其等弟,出納有法,宿弊頓除。又州縣多世守,吏互為朋黨,德輝取奸髒尤甚者數十人,械庭下,杖而逐之,所部肅然。兵後,孱民依託豪右,及身雇于于人者,歲久掩為家奴,德輝悉還為良民。是時,平陽路僉兵戍秦、鞏,其帥紐璘重調千餘人,守吏莫敢申理;鳳翔屯田八百餘人,屯罷,兵不歸籍。德輝奏還之,悉從其請。

中統二年,考績為十路最,陛見,世祖勞之,命疏急務。條四事,曰:“嚴保舉以取人才,給俸祿以養廉吏,易世官而遷都邑,薄刑罰而勿屬赦。世祖嘉納焉。遷東平路宣慰使,奏免遠輸豆粟二十萬斛、和糶粟十萬斛。寶合丁令民稅而後輸,德輝曰:“是誣上以睃下也,且熟任後期之責!”奏罷之。宣慰使八剌議誅盜賊,德輝曰:“吾不敢曲法從汝殺人也。”

至元三年,參議中書省事。五年,擢侍御史,辭不拜。或言邊將冒兵廩,敕按之。德輝奏曰:“若重繩以法,則人不自安。今但易其部署,選武毅有斡略者任之,又時委憲司體究,則宿弊自除。”又命德輝議御史台條例,德輝曰:“御史執法官,今法今未修,何所據而行,陛下宜慎思之。”有頃,復召曰:“朕慮之熟,卿力行可也。”對曰:“必欲行此,乞立宗正府,以正宗室、外戚,屏絕女謁,毋令奏事,諸局承應人皆得按治之。”世祖默然。德輝請老,命舉任風憲者。疏烏古倫真、張邦彥、徒單公履、張蒙、張肅、李盤、張昉、曹椿年、西方賓、周止、高逸民、王傅文、劉郁、孫當楫、王惲、胡祗遹、周砥、李謙、魏初、鄭扆,凡二十人。卒,年八十。

德輝嘗與元好問、李冶遊封龍山,時人號為龍山三老雲。

馬亨,字大用,刑州南和人。少孤,事母孝。太宗始建十路徵收課稅使,河北東西路使王晉辟亨為掾,以才幹稱。晉薦於中書令耶律楚材,授轉運司知事,累擢轉運司副使。太保劉秉忠薦亨於世祖,召見潛邸,甚器之。既而籍諸路戶口,以亨副八春、忙哥撫諭西京、太原、平陽及陝西五路。既還,圖山川形勢以獻。使者多以賄敗,惟亨等各賜衣九襲。

憲宗三年,世祖征雲南,留亨為京兆榷課所長官。京兆,藩邸分地也,離以寬簡治之,不事掊克,蒞政五年,民安而課裕。憲宗遣阿藍答兒等核京兆錢穀,亨輦歲辦課銀五百錠輸之藩府,道出平陽,與之遇。亨策曰:“見之則銀必拘留,不見則必以罪加我,與其銀弗達王府,寧獲罪焉。”避而過之。阿藍答兒果怒,遣使逮之。世祖詢亨曰:“汝往得無摭汝罪耶?”對曰:“無害。願一行。”乃慰遣亨。既至,究治百端,竟無所得,惟以支竹課分例錢充公用及僦公廨輦運腳價為不應,勒償其直而已。世祖知其誣,更賜銀三十二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