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二百九·列傳第一百六



至正元年,以脫脫為右丞相。脫脫悉更伯顏舊政,復科舉取士及太廟四時祭,雪郯王之冤,召還宣讓、威順二王使居舊藩位,弛馬禁,減鹽額,蠲負逋,開經筵,遴選儒臣勸講,中外翕然,稱賢相焉。

三年,詔修遼、金、宋三史,命脫脫為都總裁官。又請修《至正條格》頒天下。脫脫欲帝親儒臣,詰學問,左右多沮撓者,一日,帝御宣文閣。脫脫取裕宗當日所授書以進曰:“設使經史不足觀,世祖豈以是教裕皇乎。”帝嘉納之。皇太子愛猷識理達臘嘗育於脫脫家,每有疾飲藥,必嘗之而後進。帝駐蹕雲州,遇暴風雨,山水猝至,車馬皆漂沒。脫脫抱皇太子單騎登山,乃免。皇太子至六歲始還宮。脫脫復以私錢造大壽元忠國寺,為皇太子祈福。

四年,領宣政院事。時諸山主僧請復僧司,且曰:“州縣所苦,如坐地獄。”脫脫不許,曰:“若復僧司,何異地獄中,復置地獄耶!”是年,遼史成,脫脫奏上之,且請曰:“給事中所記陛下即位以來之聖政,亦宜漸加編葺,藏於石室金匱。”帝曰:“此事俟吾兒為之可也。”故元統以後之事,國史鹹闕而不書,脫脫寢疾,體漸嬴,以術者言行年不利,遂抗表辭職,帝不允,表凡十七上,始從之。詔封為鄭王,食邑安豐,賞賚巨萬,俱辭不受,乃賜興江田,為立稻田提領所領之。

七年,別怯兒不花為右丞相,以宿憾譖馬札兒台。詔徒馬札兒台於甘肅,脫脫請從。又移其父子於西域撒思嘉之地,至河,召還,使就養於甘州。馬札兒台尋卒。帝念脫脫勳勞,復拜太傅,總理東宮事。

先是,脫脫在甘州,皇太子與脫脫子合剌章同歲,相親愛,故合剌章甾京師侍皇太子。一日,與皇太子嬉殿外,皇太子欲負合剌章,辭曰:“合剌章奴也。皇太子使長也,奴不敢今使長負。”皇太子怒撻之,合剌章啼。聲聞於帝,問之左右,具以事對,帝太息曰:“賢哉!此子也。”奇皇后因奏曰:“脫脫忠臣,不宜久在外。”帝頷之,會佛郎國貢天馬,置馬群中,高大如駱駝。帝曰:“人中有脫脫,馬中有天馬,皆一時傑出者也。”時哈麻在側,聞之,以為脫脫旦夕復相,因乘間薦脫脫之賢。帝曰:“彼學罪汝,杖汝一百七,奈何薦之?”對曰:“彼杖臣,臣之罪也。何怨之有。”奇皇后於殿屏後聞之,陰使人至甘州召脫脫。脫脫至京師,未見帝,皇后伺帝有喜色,因謂合剌章曰:“汝亦思汝父脫脫否?”合剌章跪曰:“思之。”帝謂皇后曰:“脫脫今何在?而汝使思之邪!”皇后起謝曰:“脫脫去國日久,思見至尊,今聞共至都矣。”帝遂使人召入,正色問曰:“我使汝侍汝父於甘州,誰召汝來耶?”皇后為之失色,脫脫徐對曰:“陛下使臣侍父,今臣父已卒,葬事畢,故來爾。”帝遽起抱之,相與泣下,翌日,遂有太傅之命。

九年,丞相朵爾只、太平皆罷,復命脫脫為右丞相,兼領本堂事,於是脫脫引用烏古孫良楨、龔伯璲、汝中伯、伯帖木兒等為官屬,委以腹心,無鉅細悉與之謀,省臣奉行文牘而已。帝以吳直方有協贊功,由長史超授集賢大學士,御史王士點劾其躐進,直方亦力辭,乃止。

脫脫用吏部尚書偰哲篤言,更至正交鈔,詔廷臣集議。祭酒呂思誠亟言不可,脫脫不從,事具《思誠傳》。參議孛羅帖木兒、都水監傳佐,建議於都城外開河置閘,放渾河水引船至麗正門外,可運西山煤,省薪芻負擔之費。脫脫從之,役丁夫數萬,迄無成功,孛羅帖木兒、傳佐俱論死。然脫脫勇於任事,終不以此自悔。

時黃河決白茅堤,又決金堤,五年不能塞。脫脫用賈魯計塞之,請身任其責,奏以賈魯為工部尚書,總治河防,使役河南北民十七萬,築決堤成,使復故道。凡八月功竣,事見《河渠志》。帝嘉其功,賜世襲答剌罕號,又敕儒臣歐陽玄制《河平碑》以紀之。仍賜淮安路為食邑。郡邑長吏聽其自用。

是時,汝、穎盜起,以紅巾為號,蔓延襄、樊、唐、鄧間。十一年,脫脫奏以弟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兒為知樞密院事,將禁衛兵討之。駐沙河,也先帖木兒素庸懦,軍中夜驚,左右鞚馬請留,也先帖木兒拔刀斫之曰:“我非性命耶!”乃先遁,大軍遂一時奔潰。也先帖木兒棄輜重,收散卒萬餘人,抵開封城外,文濟王蠻子在城上,遙謂之曰:“汝為大將,未見敵而奔,吾將劾汝,不能令汝入城。”乃屯於朱仙鎮。朝廷以脫脫故,不之罪,詔他將代之。也先帖木兒徑歸,仍為御史大夫。陝西行台監察御史二十人,劾其喪師辱國。脫脫聽弟言,遷西台御史大夫朵兒只班為湖廣平章政事,除十二人,各府添設判官,以杜言者之口。監察御史及河南分御史台、行院、廉訪司,鞏昌總帥府、陝西都府義兵萬戶府,復承旨交章言也先帖木兒有功,詔賞金帶、金挺各一,銀挺千、鈔五千貫、布帛百匹。脫脫又用龔伯璲等興大獄,以謀害大臣殺高昌亦都護及御史大夫韓嘉納,由是為時論所不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