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二百九·列傳第一百六



十二年,紅巾賊芝麻李據徐州,眾數萬,僭號稱王。脫脫請自將討之。師次徐州,攻其西門。賊出戰,以鐵翎箭射中脫脫馬首。脫脫不為動。麾軍擊敗之,入其郛。翌日,賊棄城遁。遂復徐州。民大悅,請於朝。願為建生祠,從之。帝又為脫脫立勛德碑,遣大使加脫脫太師,趣回朝,凱鏇,賜上尊、珠衣、白金、寶鞍,皇太子賜燕私第。

十三年二月,脫脫用右丞烏古孫良楨、右丞悟良哈台議,屯田京畿,以良楨等兼大司農卿,而自領大司農事。西至山,東至遷民鎮,南至保定、河間,北至檀、順等州,凡官地屯田,皆募江南農夫佃種之,歲大稔。故海運不通。而京師之食自足。

時張士誠據高郵,號召江淮,梗南北運道,連年用兵弗克。十四年,詔脫脫總制諸軍討之,一切聽便宜行事,台、省、院諸司聽選官屬從行,西域、土悉皆發兵來會,旌旗千里,出師之盛,前所未有。次濟寧,遣官詣闕里祀孔子,過鄒縣,祀孟子。十一月,至高郵,連戰皆捷。又用董搏霄計,分兵克天長、六合,賊勢大蹙。進破高郵外城,士誠震懼,自分亡在旦夕,俄有詔,罪其勞師費財,以河南行省左丞相太不花、中書平章政事月闊察兒、知樞密院事雪雪代將其兵,削脫脫官爵,安置淮安路。

先是,脫脫深德哈麻,引為中書右丞。是時,汝中柏由左司郎中參議中書省事,平章以下曲意事之,議事莫敢異同。唯哈麻不為之下,中柏因譖哈麻於脫脫,改為宣政院使,故哈麻銜之。及脫脫將出師,中柏為治書侍御史,使輔也先帖木兒。中柏恐哈麻為後患,請去之。脫脫猶豫不決,令與也先帖木兒謀之,也先帖木兒不從。哈麻知之,乃譖脫脫於皇太子及奇皇后,謂脫脫不欲授皇子冊寶,俟正宮皇后生子立之,皇后及皇太子皆大怒。會也先帖木兒移疾家居,監察御史袁賽因不花等承哈麻風旨,劾脫脫出師三月,無尺寸功,傾國家之財為己用,並劾也先帖木兒。章三上,乃允之。奪也先帖木兒印,命出都門外待罪,以汪家奴為御史大夫,脫脫亦有安置淮安之命。

詔至軍中,參議龔伯璲曰:“《春秋》之義,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國家、利社稷者,專之可也。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江淮之盜,關社稷安危,丞相出師,嘗受密詔,便宜行事。今一意進討,賊破則讒言自息。詔書且勿開,開則大事去矣。”脫脫曰:“君命豈可抗也。”遂頓首受詔,曰:“臣至愚,荷天子恩寵,委以軍國重事,蚤夜戰競,懼弗克勝,一旦許釋重負,主恩所全多矣。”即出兵甲及名馬三千,分賜諸將,俾各帥所部聽新帥節制,軍中大哭。客省副使哈剌答曰:“丞相既去,我輩必死於他人之手,今寧死丞相前。”遂拔刀自刎死。先是,諸大臣弟子率所部從軍,哈麻陰遣使告之:詔書且至,不即散,罪至夷族,故一進迸潰,其無所歸者皆從賊。官軍精銳者為鐵甲軍,亦降於徐壽輝,賊將號鐵甲吳者,即脫脫之舊部也。未幾,詔移置脫脫於亦集乃路。

十五年,三月,哈麻恐朝廷復用脫脫,風台臣疏其兄弟罪狀,謂罰不蔽辜。於是,詔流脫脫於雲南鎮西路,流也先帖木兒於四川碉門,脫脫長子合剌章肅州安置,次子三寶奴蘭州安置,家產簿錄入官。脫脫行至大理,騰衝府知府高惠欲以女事之,又欲為築室一程外,謂倘有加害者,臨時可以計自免。脫脫曰:“吾罪臣也,安敢念及此。”巽辭謝之。九月,再移置脫脫於阿輕乞之地。高惠以不受其女,慚怒,發兵圍之。十二月已未,合麻矯詔,遣使鴆之,死年四十有二。訃聞,中書遣尚吉卿七十六至其地,賜棺衾以斂。

脫脫儀度雄偉,器宇閎深,不矜不伐,輕財好士,功在社稷,而始終不失臣節,有古大臣之風。惟信用汝中柏等,為僉人口實,君子惜之。

二十三年,監察御史張沖等上章,雪其冤。詔復脫脫官爵,並給還家資。召哈剌章、三寶奴還朝,授哈剌章中書平章政事,封申國公,分省大同,三寶奴知樞密院事。時也先帖木兒已卒。是年,台臣復言:“脫脫向在中書,政務修舉,深懼滿盈。自求引退,加封鄭王。固辭不受。再秉鈞軸,克濟艱難,統軍討賊,平除州,收六合,大功垂成,浮言誣構,奉詔謝兵就貶以沒。已蒙錄用其子,還所藉田宅,乞憫其勛舊,還其所授宣命。”從之。二十六年,監察御史聖魯、也先、撒都失里等復言:“前者奸邪構害大臣,臨敵易將,致我國家將士由此沮挫,盜賊由此猖獗,生民由此塗炭。設使脫脫不黜,軍令不變,群賊早已蕩平,何至有今日之亂,乞封一字王爵,予謚,加功臣號。”朝廷然之,未及報而國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