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一百五十五·列傳第五十二



又論四川帥欽察者,帝敕中書遣使誅之。明日,希憲復奏。帝怒曰:“尚爾遲回耶!”對曰:“欽察大帥,以一小人言誅之,民心必駭,宜逮至京師,與論者廷對,然後明其罪於天下,誅之未晚。”詔遣使乾按問,事竟無實,欽察得免。

希憲每奏議帝前,論事激切無少回異。帝曰:“卿昔事朕王府,多所容受。今為天子臣,乃爾木強耶!”希憲對曰:“王府事輕,天下事重,一或面從,天下將受其害,臣蜚不自愛也。”

方士請煉大丹,敕中書給所需。希憲以秦、漢故事奏,且曰:“堯、舜之壽,不國大丹也。”帝曰:“然。”遂卻之。時方尊禮國師,帝命希憲受戒。對曰:“臣受孔子戒矣。”帝曰:“孔子亦有戒耶?”對曰:“為臣當忠,為子當孝。孔子之戒,如是而已。

五年,始建御史台,繼設各道提刑按察司。時阿合馬專總財利,乃曰:“庶務責成諸路,錢穀付之轉運,今如此繩治,事何由辦?”希憲曰:“立台察,古制也,內則彈劾奸邪,外則訪求民瘼,裨益國政,無大於此。若去之,使上下專瓷貪暴,事豈可集耶!阿合馬不能對。七年,詔釋京師繫囚。西域人匿贊馬丁用事先朝,資累巨萬,為怨家所告,系大都獄,既釋之矣,時希憲在告,實不預其事。是秋,車駕還自上都,怨家訴於帝,希憲取堂判補署之,曰:“天威莫測,豈可幸其不署以苟免耶。”希憲入見,以詔書為言。帝曰:“詔釋囚耳,豈有詔釋匿贊馬丁耶?”對曰:“不釋匿贊馬丁,臣等亦未聞有此詔。”帝怒曰:“汝等號稱讀書,臨事乃爾宜得何罪?”對曰:“臣等忝為宰相,有罪當罷退。”宰相,有罪當罷退。”帝曰:“但從汝言。”即與左丞相耶律鑄同罷,時至七年也。一日,帝問侍臣:“希憲居家何為?”侍臣以讀書對,帝曰:“讀書固朕所教,然讀之而不肯用,多讀何為?”意責其不復求進也。阿合馬因讒之曰:“希憲日與妻子宴樂爾。”帝變色曰:“希憲清貧,何從宴設?”希憲有疾,帝遣醫診視,醫言須用沙糖。時沙糖最難得,家人求於外。阿合馬與之二斤,且緻密意。希憲卻之曰:“使此物果能活人,吾終不以奸人所與服之也。”帝聞而賜之。右丞相安童奏希憲行省河西。帝曰:“河西諸王分地,希憲執法嚴,於朕意尚不肯曲從,豈聽諸王命者。”會嗣國王頭輦哥鎮遼陽,言者謐其擾民不便。十一年,詔起希憲為北京行省平章政事,肩輿入辭,賜坐,帝溫諭良久,且曰:“遼窕Р幌率萬諸王、附馬分地所彼皆素知卿,故命卿往,體朕此意可也。”故事:親王使者傳令旨,官立聽。希憲至,始革正之。

有西域人自稱駙馬,營於城外,系富民,誣其祖父嘗貸息錢,索償甚急。民訴之行省,希憲命收捕之。其人怒,每次馬入省堂,坐榻上。希憲命扌座下跑,而問之曰:“法無私獄,汝何人,敢擅系良民。”令械之。其人惶懼求哀,國王亦為之請,乃令其待對。遂夜遁。俄詔頭輦哥歸國,希憲獨行省事。朝廷降鈔買馬六千五百,希憲遣買於東州,得羨餘馬千三百。希憲曰:“上之,則若自炫。”即與他郡不及者,以其直還官。長公主及駙馬入朝,縱獵,發民牛車,載其所獲,徵求費至萬五千貫。希憲宴公主,從者怨飲食不及希憲曰:“我天子宰相,非汝庖人。”駙馬怒起立,希憲面責之曰:“駙馬畋獵,非國制也。費民財不資,我已馳奏矣。”駙馬驚,入告公主。公主,飲希憲酒,曰:“從者擾民,吾不知也。請以鈔萬五千貫還斂民之直,幸勿遣使者。”自是貴人皆莫敢縱。

十二年,右丞阿里海牙下江陵,圖地形上於朝,請命重臣開府鎮之。帝急召希憲還,使行省荊南,賜坐,諭曰:“荊南入我版籍,欲使新附者感恩,未來者向化,且令宋人知我朝有臣如此,亦足以戢其心。南土卑濕,開卿非宜,今以大事付託,度卿不辭。”賜田以養居者,馬五十以給從者。希憲曰:“臣每懼才識淺近,不能勝大任,何敢辭疾。然敢辭新賜。”復有詔,令希憲承制度三品以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