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二百四十四·列傳第一百四十一



沈氏,呈興人。夫為軍士所害,沈乘間投水。適張掾舟過,見婦人衣浮水上,引救之,易衣置後船內。其下諷之曰:“吾張君貴人,汝能侍之,且得寵。”沈謝曰:“幸諸君見憐,然彼時見吾夫被創甚,吾已許之死,恨不及生時使之見也。且貴人安用失節婦哉!”夜以竹箸喉以死。

戴復古妻,江西富家女。復古流寓武寧,富家愛其才,以女妻之,居二年,欲歸,妻問故,告以曾娶。白之父,父怒,妻宛轉解釋,盡以奩具贈之,並送以詞曰:“惜才伶薄命,無計可留汝。揉碎花箋,忍寫斷腸句。道旁楊柳依依,千絲萬縷,抵不住一分愁緒。捉月盟言,不是夢中語,後回君若重來,不相忘處,把杯酒,澆墳土。”夫既別,遂赴水死。

賈瓊妻韓氏,字希孟,韓琦五世孫女。岳州破,韓為游卒所掠,獻主將。韓年甫十八,自知不免,乃作五言詩曰:“皇宋締造初,堅正臣禮秉。開國百戰功,師旅惟雄整。及侍周幼主,臣心常炯炯。帝曰卿北代,山戎今有警。死狗莫擊尾,此行當系頸。即日辭陛下,盡敵心欲逞。陳橋忽兵變,不得守箕穎。禪讓法堯舜,民物普安靜。有國三百年,仁義過馳騁。未改祖宗法,天何肆大眚。細思天地理,中有幸不幸。失人焉得人,垂戒常耿耿。江南無謝安,塞北有王猛。所以戒馬來,飛渡以臨境。大江限南北,今此一舴艋。本期固封疆,誰謂如畫餅。烈火燎崑岡,不辨金玉礦。妾本良家子,性僻守孤梗。嫁與尚書兒,銜署紫蘭省,直以德才合,不棄宿瘤癭。初結合歡帶,誓比日月炳。鴛鴦會雙飛,雙目願常並。豈期金石堅,化作桑榆景。旄頭勢天然,蚩尤氣先屏。不意風馬牛,復及此燕郢。一方遭劫難,六族死俄頃。退嗦溲阜紓孤鸞吊空影。簪摧折白玉,瓶沉斷素綆。意堅志不移,改邑不改井。我本瑚璉器,安肯作溺皿。志節匪轉石,氣□如吞鯁。不作爝火光,原為死灰冷。貪生念曲蛾,乞憐羞虎阱。藉此清江水,葬我全首領。皇天如有知,定作血面請。願魂化精衛,填海使成嶺。”遂乘間投水死。越三日,其屍上浮,得詩於練裙中。

徐君寶妻某氏,岳州人。被掠至杭州,相從數千里,基主者數欲犯之,終以計脫。一日,主者怒甚,將強焉。氏告曰:“侯妾祭先夫,然後為君婦。”主者諾,即嚴妝焚香再拜,南向飲泣,題滿庭芳祠於壁曰:“漢上繁華,江南人物,猶遺宣政風流。綠窗朱戶,十里爛銀鉤。一旦刀兵齊舉。旌旗擁,百萬貔貅長驅入。歌樓舞榭,風卷落花愁,清平三百載,曲章文物掃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猶客南州。破鏡徐郎何在,空惆悵。相見無由,從今後斷魂千里,夜夜岳陽樓。”即投池中死。

臨海民婦王氏,美姿容。王師徇台州,被掠。千夫長殺其舅姑與夫,而欲私之。婦陽曰:“能。俾我為舅姑與夫服期月,乃可從汝。”師還,挈行至嵊縣,過清風嶺,婦仰天嘆曰:“吾知所以死矣。”即齧指出血,寫詩崖石上,投崖下死。石上血僨起,不為風雨所剝蝕。江浙東元帥泰不華,為立貞婦廟。

武用妻蘇氏,真定人,徒家京師。用疾,蘇氏刲股為粥,以進,疾即愈。生子德政,四歲而寡。夫之兄利其資,逼之嫁,不聽。未幾,夫兄舉家死,惟餘三弱孫,蘇氏育之以至成立。德政長,事蘇氏至孝。蘇氏死時,天大旱。德政方掘地求水,忽二蛇出,一東一北,隨其地掘之,果得泉。有司上其事,旌復其家。

江文鑄妻范氏,名妙元,奉化人。年二十一,歸於江。及門未合卺,夫以癇疾死。范遂居江氏家,撫諸侄如已子。卒年九十有五。

又柳氏者,薊州人,為戶部主事趙野妻。未成婚,而野卒。柳哭之盡哀,誓不再嫁。寢疾,不肯服藥,曰:“我年二十而寡,今已逾半百,得死幸矣。”遂卒。

譚節婦趙氏,吉安永新人,嫁同里譚氏。年二十有七,至元十三年,江南內附。明年,宋丞相文天祥志恢復,以書約婦妹婿永新彭震龍起兵,期七月十九日內外合發,而震龍先一日起,與元軍戰,敗。元軍入城,婦抱所乳子倉卒走縣學禮殿。元兵搜得,欲犯之。婦痛罵,母子俱死於禮殿之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