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一百三十九·列傳第三十六



國家經費,皆取於民。世祖時,淮北內地,惟輸丁稅。鐵木迭兒為相,專務聚斂,遣使括勘兩淮、河南田土,重併科糧,又以兩準、荊襄沙磧作熟收征,徼名興利,農民流徙。臣等議:宜如舊制,只征丁稅,其括勘重並之糧,及沙磧不可田畝之稅,悉除之。

世祖之制:凡有田者悉役之,民田典賣,隨收入戶。鐵木迭兒為相,納江南諸寺賄賂,奏令僧人買民田者,免其賦役。臣等議:惟累朝所賜僧寺田及亡宋舊業,如舊制勿征,其僧道典買民田及民間所施產業,宜悉役之,著為令。

僧道出家,屏絕妻孥,蓋欲超出世表,是以國家優視,無所徭役,且處之官寺;宜清淨絕俗為心,誦經祝壽。比年僧道往往畜妻子。無異常人,如蔡道泰、班講主之徒,傷人逞欲、壞教乾刑者,何可勝數!俾奉祠典,豈不褻天瀆神!臣等議:僧道之畜妻子者,宜罪以舊制,罷遣為民。

賞功勸善,人主大柄,豈宜輕以與人。世祖臨御三十五年,左右之臣雖甚愛幸,未聞無功而給一賞者。比年賞賜泛濫,蓋因近侍之人,窺同天顏喜悅之際,或稱乏財無居,或稱嫁女娶婦,或以技物呈獻,殊無寸功小善,遞互奏請,要求賞賜回奉,奄有國家金銀珠玉,及斷沒人畜產業。似此無功受賞何以激勸,既傷財用,復啟幸門。臣等議:非有功勳勞效著明實跡,不宜加以賞賜,乞著為令。

臣所言,弒逆未討、奸惡未除、忠憤未雪、冤枉未理、政令不信、賞罰不公、賦役不均、財用不節、民怨神怒,皆足以感傷和氣。惟陛下裁擇,以答天意,消弭災變。

帝不從。珪復進曰:“臣聞日食修德,月食修刑,應天以實不以文,動民以行不以言,刑政失平,故天象應之。惟陛下矜察,允臣等議,乞悉行之。”帝終不能用。

未幾,珪病增劇,非扶掖不能行。有詔:常見免拜跪,賜小車,得乘至殿門下。帝開經筵,命右丞相旭邁傑與珪領之,進封蔡國公、知經筵事,別刻蔡國公印賜之。珪薦翰林學士吳澄等以備顧問,求去益力。二年夏,得請暫歸。

三年春,復遣使召珪。珪至,帝曰:“卿來時,民間合如?”珪奏:“真定、保定、河間民飢甚,朝廷雖振以粟帛,惠未及者十之五、六。”帝惻然,敕有司贍之。拜翰林學士承旨、知制誥兼修國史,經筵如故。帝見其贏甚,命養疾西山,繼行旨還家。

未幾,起珪商議中書省事,以疾不赴。四年,卒。

五子:景武,定遠大將軍、保定等路上萬戶,佩虎符;景魯,海北廣東道肅政廉訪使;景哲,僉河東海右道肅政廉訪司事;景元,河南河北道肅政廉訪使;景丞,內政司丞。

天曆元年,紫荊關敗卒南走保定,沿途剽掠,景武與同知阿里沙率鄉民梃斃數百人。參知政事也先捏以兵至保定,執景武兄弟五人,盡殺之,籍其家。詔以珪女歸也先捏。延臣言:“保定萬戶張昌,其諸父景武等既受誅,宜罷所將兵,並奪其金虎符。”不許。

已而御史台言:“北兵奪紫荊關,官軍潰走,掠保定。本路官與故平章張珪子五人,率民擊官軍死。也先捏不先奏聞,輒擅殺官吏及珪五子。珪祖父三世為國勛臣,即使景武等有罪,珪之妻女又何罪焉?今既籍其家,又以其女妻也先捏,誠非國家待勛臣之意。”帝曰:“卿等言是也。詔中書還其所籍。御史台又論也先捏擅殺之罪,詔竄也先捏於南寧,聽珪女還家。

至順元年,帝以珪議立泰定帝,追怨之,又疑景武等附上都,復籍珪五子家資。

元統初,監察御史王文若奏:“珪祖父世巨積有勛烈,諸子橫罹戕害,官籍其家,且革正之,以為功臣之勸。”奏寢不報。

史臣曰:“張柔平河北,經略江淮有攻城野戰之功。宏范崖山之役,功成身歿,賞不酬勞。珪蹇蹇匪躬,稱為賢相。以三世之忠,不能庇其子孫,唏矣!景武兄弟既駢戮,又籍其家,失刑莫甚焉!蓋出於文宗之私憾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