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六十 起昭陽作噩九月,盡強圉赤奮若六月,凡三年有奇



蒙古穆呼哩統兵侵金,所向殘破。永清人史秉直聚族謀曰:“方今國家喪亂,吾家百口何以自保?”既而知降者皆得免,乃率里中數千人詣涿州軍門降。穆呼哩欲用秉直,秉直辭,乃以其子天倪為萬戶,領降人家屬屯霸州。

癸亥,金放宮女百三十人。

十一月,戊辰,夏人寇金會州,圖克坦綽爾出兵擊走之。

金主欲與蒙古議和,遣使報之。庚午,詔百官議於尚書省。

時握兵者皆畏縮不敢戰,曰恐壞和議。張行信上言曰:“和之與戰,本是二事,奉使者自專議和,將兵者惟當主戰,豈得以和事為辭?自崇慶來,皆以和誤。若我軍時肯進戰,稍挫其鋒,則和事成也久矣。頃北使既來,然猶破東京,略河東,今我使方行,將帥輒案兵不動,於和議卒無益也。事勢益艱,芻糧益竭,和之成否,蓋未可知,豈當閉門自守以待敝哉?宜及士馬尚壯,擇猛將銳兵,防衛轉輸,往來拒戰,使之少沮,則附近蓄積皆可入京師,和議亦不日可成矣。”金主心知其善而不能行。

金以橫海節度使承暉為右丞,以耿端義參知政事。

癸未,虛恨蠻寇中鎮寨。

蒙古兵攻金觀州,刺史高守約死之。

十二月,丁酉朔,金以圖克坦公弼為右丞,承暉進都元帥兼平章政事,果勒齊進平章政事,仍兼左副元帥。

壬寅,蠲瓊州丁鹽錢。

夏取金涇州。

蒙古主留奇爾台、哈台屯金中都城北,分降人楊伯遇、劉伯林漢軍四十六都統並蒙古兵為三道:命其子卓沁、察罕台、諤格德依為右軍,循太行而南,破保、遂、中山、邢、洛、磁、相、衛輝、懷、孟諸郡,徑抵黃河,掠澤、潞、平陽、太原之間;弟哈薩爾及克特卜齊等為左軍,遵海而東,破灤、薊及遼西諸郡;蒙古主自將與子圖壘為中軍,破雄、莫、清、滄、景、獻、河間、濱、棣、濟南等郡。三道兵還,復屯大口,以逼中都。時諸路兵皆往山後防遏,乃簽鄉民為兵,上城守御。蒙古盡驅其家屬來攻,父子兄弟,往往遙呼相應,由是人無固志,故所至郡邑皆下。凡破金九十餘郡,兩河、山東數千里,人民殺戮幾盡,金帛、子女、羊畜牛馬席捲而去,屋廬焚毀,城郭丘墟。惟中都、通、順、真定、清、沃、大名、東平、德、邳、海州十一城不下。

金張行信言:“自兵興以來,將帥甚難其人。願陛下令重臣各舉所知,才果可用,褒顯獎諭,令其自效,必有奮命報國者。昔李牧為趙將,軍功爵賞,皆得自專,出攻入守,不從中覆,遂能北破大敵,西抑強秦。命將若不以文法拘繩、中旨牽制,委任責成,使得盡其智慧型,則克復之功可望矣。”金主善其言。

蒙古兵圍中都。金置招賢所於東華門內外,士庶皆得言事,或不次除官,由是閭閻細民,往往炫鬻求售。王守信者,本一村夫,敢為大言,以諸葛亮為不知兵,完顏寓薦於朝,詔署行軍都統。募市井無賴為兵,教閱進退跳躍,大概似童戲;大書“古今相對”四字於旗上,作黃布袍、緇巾、鑞牌各三十六事,牛頭響環六十四枚,欲以怖敵而走之,大率皆誕妄;因與其眾出城,殺百姓之樵採者以為功。賈耐兒者,本岐路小說人,俚語詼嘲以取衣食,制運糧車千輛,是時材木甚艱,所費浩大,觀者皆竊笑之。草澤李棟,在大安末,嘗事司天監李天惠,依附天文,假託占卜,趨走貴臣,得為天文官。棟嘗密奏:“白氣貫紫微,主京師兵亂,幸不貫徹,得不成禍。”既而果勒齊殺執中,金主益信之。張行信上言:“《易》稱‘開國承家,小人弗用’,聖人所以垂戒後世者,其嚴如此。今敵兵縱橫,人情恟懼,應敵興理,非賢智莫能。狂子庸流,猥蒙拔擢,參預機務,甚無謂也。”於是金主皆罷之。

金珠赫哷果勒齊辟御史李英為經歷官。英上書於果勒齊曰:“中都之有居庸,猶秦之有崤、函、蜀之有劍門也。邇者撤居庸兵,我勢遂去。今土豪守之,朝廷當遣官節制。失此不圖,忠義之士,將轉為它矣。”又曰:“可鎮撫宣德、德興餘民,使之從戎,所在自有宿藏,是以取給,是國家不費斗糧尺帛,坐收所失之關隘也。居庸咫尺,在都之北,而不能衛護,英實恥之。”果勒齊奏其書,即除工部員外郎,充宣差都提控,居庸等關隘悉隸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