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七十七 起玄黓掩茂七月,盡閼逢困敦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秋,七月,甲戌,彗星出柳,光燭天,長數十丈,自四更見東方,日高始滅。丁丑,避殿,減膳,詔中外直言。

考功郎宮兼崇政殿說書趙景緯上封事曰:“今日求所以解天意者,不過悅人心而已。百姓之心,即天心也。錮私藏而專天下之同欲,則人不悅;保私人而違天下之公議,則人不悅;閭閻之糟糠不厭而燕私之供奉自如,則人不悅;百姓之膏血日朘而符移之星火愈急,則人不悅;不公於己而欲絕天下之私,則人不悅;不澄其源而欲止天下之貪;則人不悅。夫必有是數者,斯足以召怨而致災。願陛下損內帑以絕壅利之謗,出嬪嬙以節用度之奢,弄權之貂寺素為天下之所共惡者,屏之絕之,毒民之恩澤侯嘗為百姓之所憤者,黜之棄之。擇忠鯁敢言之士,置之台諫以通關隔之壅;選慈惠忠信之人,使為守宰以保元氣之殘;又必稽乾、淳以來,凡利源窠名之在百司庶府者,悉還其舊,以濟經用之急;公田派買不均之弊,聽民自陳,隨宜通變,以安田裡之生;則人心悅而天意解矣。人之常情,懼心每發於災異初見之時,不能不潛移於諂諛交至之後。萬一過聽左右寬譬之言,曲為它說以自解,毛舉細故以塞責,而弛恐懼之初心,則下拂人心,上違天意,國之安危,或未可知也。”

牟子才疏請罷公田,更七法。時台諫、士庶上書者,皆以為公田不便,民間愁怨所致。於是賈似道上書力辯,乞避位。帝曰:“言事易,任事難,自古然也。使公田之說不可,則卿建議之始,朕已沮之矣。惟其公私兼濟,所以決意行之。今業已成矣,一歲之軍餉,仰給於此,若遽因人言罷之,雖可快一時之異議,如國計何?卿既任事,亦當任怨,禮義不愆,何恤人言!卿宜安心,毋孤朕倚畀之意。”知臨安府劉良貴以人言籍籍,自陳括田之勞,乞從罷免,不允。由是公論頓沮。

臨安府學生葉李、蕭規應詔上書,詆賈似道專權,誤國害民,以致上乾天譴。似道大怒,令劉良貴捃摭其罪,坐以僣用金飾齋扁下獄。牟子才請宥之,又遺書似道,似道復書,詞甚忿。徑斷遣,黥配李於漳州,規於汀州。

丙戌,臨安大火。

乙未,馬天驥以台臣劾其貪贓,奪職,罷祠。

丁酉,蒙古龍門禹廟成。

己亥,蒙古定用御寶制:凡宣命,一品、二品用玉,三品至五品用金,其文曰:“皇帝行寶”者,即位時所鑄,惟用之詔誥;別鑄宣命金寶行之。

蒙古額哷布格,自實默圖之敗,不復能軍,至是與諸王玉龍達實、阿彌達及其謀臣布拉哈、呼察圖們等自歸於上都。詔諸王皆太祖之裔,並釋不問;其謀臣布拉哈等伏誅。

時額哷布格黨千餘人,蒙古主將盡置於法,以語宿衛安圖,安圖曰:“人各為其主。陛下甫定大難,遽以私憾殺人,將何以懷服未附?”蒙古主驚曰:“卿年少,何從得老成語?此言正與朕意合。”由是所全者眾。

安圖,穆呼哩四世孫,巴圖魯子也,中統初,追錄元勛,令入宿衛,年方十三,位在百僚上。母鴻吉哩氏,昭睿皇后之姊,通籍禁中,蒙古主一日見之,問及安圖,對曰:“安圖雖幼,公輔器也。”蒙古主曰:“何以知之?”對曰:“每退朝,必與老成人語,未嘗狎一年少。”蒙古主至是益深重之。嘗命安圖舉漢人識治體者一人,安圖舉馬邑崔斌。斌入見,敷陳時政得失。時蒙古主銳意圖治,斌危言讜論,面斥是非,無有所諱。

台臣言參知政事楊棟,以彗星為蚩尤旗,欺天罔君,請治其面。丙申,詔棟罷職,予郡;尋命知建康府。

八月,乙巳,蒙古立諸路行中書省,以中書省丞相耶律鑄、參知政事張惠等行省事。

蒙古行新立條格,并州縣,定官吏員數,分品從官職,給俸祿,頌公田,計日月以考殿最,均賦稅,招流移。禁擅用官物,勿以官物進獻,勿借易官錢,勿擅科差役。凡軍馬不得停泊村坊,詞訟不得隔越陳訴。恤鰥寡,勸農桑,驗雨澤,平物價。其盜賊囚徒起,數月申省部。又頌陝西、四川、西夏、中興、北京行中書省條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