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六十一 起昭陽單閼正月,盡十二月,凡一年



癸酉,大赦。優賞諸軍,如乾興故事。時禁衛或相告,乾興內給食物中有金。既而宮中果賜食,眾視食中無有,紛紛以為言。殿前副都指揮使李璋呼什長謂曰:“爾曹平居衣食縣官,主上未臨政,已優賞,爾何功,復云云?敢諠者斬!”眾乃定。

判吏部南曹王端言:“公卿子弟襁褓得官,未嘗蒞事,而錫服與年勞者等,何以示勸!請從蒞日始。”遂著為令。端,質之弟也。

遣使告哀於遼及夏國。

三司奏乞內藏庫錢百五十萬貫,r絹二百五十萬匹,銀五萬兩,助山陵及賞賚,從之。

帝初即位,與輔臣言,皆不名。及將責降醫官,有欲為孫兆、單驤地者,言於帝曰:“先帝初進兆等藥,皆有驗,不幸至此,乃天命也,非醫官所能及。”帝斂容曰:“聞兆等皆兩府所薦,信乎?”對曰:“然。”帝曰:“然則朕不敢與知,唯公等裁之!”皆惶恐。甲戌,兆編管池州,驤峽州,同時責降者十二人,獨兆、驤得遠地雲。

乙亥,群臣表請聽政,不從。

詔:“天下官名,地名、人姓名與御名同者改之;改部署曰總管。”

命韓琦為山陵使。

先是輔臣奏事,帝必詳問本末,然後裁決,莫不當理,中外翕然皆稱明主。是日晚,忽得疾,不知人,語言失次,復召已責降醫官宋安道、甄立里、奏宗一、王士倫等人侍疾。

丙子,尊皇后曰皇太后。

丁丑,群臣三上表請聽政。戊寅,詔許之,既而以疾不果。有司請改日大斂,司天監言卜近日則不利帝及太后,帝令避太后而已。己卯、大斂,帝疾增劇,號呼狂走,不能成禮。韓琦亟投杖褰簾,抱持帝,呼內人,屬令加意擁護。又與同列入白太后下詔,候聽政日,請太后權同處分。禮院奏請:“其日皇帝同太后御內東門小殿,垂簾,中書、樞密院合班起居,以次奏事。或非時召學士,亦許至小殿。皇太后處分稱‘吾’,群臣進名起居於內東門。”從之。

辛巳,命遼賀乾元節使、保靜軍節度使耶律谷等進書奠梓宮,見帝於東階,令閤門以書幣入。始,遼使至德清,廷臣有欲卻之者,有欲俟其至國門諭使之還者,議未決。太常丞、集賢校理邵亢,請許其使者奉國書置柩前,俾得見帝,以安遠人,詔從其言。時龍圖閣直學士周沆館伴遼使者,初未許見,先詔取書置柩前。使者固請見,曰:“取書,非故事也。”帝以方衰絰,辭焉。使者執書不肯授閤門,沆曰:“昔北朝有喪,吾使至柳河而還。今朝廷重鄰好,聽北使至京師,達命於几筵,恩禮厚矣,奈何更以取書為嫌乎!”使者立授書,然帝亦卒見谷等。朝廷未知遼主之年,沆乘間雜它語以問,使者出不意,遽對以實。既而悔之,相顧曰:“今復應兄事南朝矣。”

壬午,輔臣入對於柔儀殿西閤,皇太后御內東門小殿,垂簾聽政。初議帝與太后同御東殿垂簾,輔臣合班以次奏事。及是帝方服藥,權居柔儀殿東閤之西室,太后居其東室。輔臣既入西室,候問聖體,因奏軍國事,太后及獨御東殿,輔臣以政事復奏於簾前雲。

癸未,內出遺留物賜兩府、宗室、近臣、主兵官有差。富弼、文彥博時居喪,皆遣使就賜之。知諫院司馬光言:“國家用度素窘,復遭大喪,累世所藏,幾乎掃地。傳聞外州、軍官庫無錢之處,或借貸民錢以供賞給,一朝取辦,逼以棰楚。當此之際,群臣何心以當厚賜!”因固辭,卒不許。光乃以所得珠為諫院公使錢,以金遺其舅氏焉。

甲申,宰相韓琦加門下侍郎兼兵部尚書,進封衛國公,曾公亮加中書侍郎兼禮部尚書,樞密使張昪、參知政事歐陽修、趙概並加戶部侍郎,樞密副使胡宿、吳奎並加給事中。

知諫院司馬光上皇太后疏曰:“殿下初攝大政,四方之人,莫不觀聽以占盛德。臣以為凡名物禮數所以自奏者,皆當深自抑損,不可盡依章憲明肅皇后故事,以成謙順之美。大臣忠厚如王曾,清純如張知白,剛正如魯宗道,質直如薛奎者,當信之用之,與共謀天下之事。鄙猥如馬季良,讒諂如羅崇勛者,當疏之遠之,不可寵以祿位,聽采其言也。臣聞婦人內夫家而外父母家,況后妃與國同體,休戚如一,若趙氏安則百姓皆安,況於曹氏,必世世長享富貴明矣。為政之道,莫若至公。願殿下熟察群臣中有賢才則舉之,有功則賞之,職事不修則廢之,有罪則刑之。俟皇帝聖體平寧,授以治安之業,自居長樂之宮,坐享天下之養,則聖善之德冠絕前古,雖周之文母,漢之明德,不足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