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六十一 起昭陽單閼正月,盡十二月,凡一年



於是復上議曰:“自唐至周,廟制不同,而皆七世。自周以上,所謂太祖,非始受命之主,特始封之君而已。今僖祖雖非始封之君,要為立廟之始祖。方廟數未過七世之時,遂毀其廟,遷其主,考三代之禮,未嘗有此。漢、魏及唐一時之議,恐未合先王制禮之意。臣等竊以為存僖祖之室,以備七世之數,合於經傳事七世之明文,而亦不失先王之禮意。”詔恭依。

戊寅,以翰林學士、權三司使蔡襄為修奉太廟使。襄乃以八室圖奏御,又請廣廟室並夾室為十八間;從之。

帝自感疾,即厭服餌,韓琦嘗親執藥杯以進,帝不盡飲而卻之,藥污琦衣。太后亟出服賜琦,琦不敢當。太后曰:“相公殊不易。”皇子仲針侍側,太后曰:“汝盍自勸之!”帝亦弗顧。

丁亥,詔:“今歲制科舉人著作佐郎趙商等十七人權罷,將來到場,便赴秘閣就試。”商,安仁人。

以兵部郎中、權判大理寺陳太素知明州。太素任刑法二十餘年,朝廷有大獄,疑則必召與議。每臨案牘,至忘寢食,大寒暑不變。子弟或止之,答曰:“囹圄之苦,其不堪甚於我也!”以耳疾,數求罷;執政以為任職,弗許;久之,乃出守。

癸巳,司馬光上太后及帝疏曰:“皇帝聖體平寧之時,奉事皇太后,承順顏色,宜無不如禮。若藥石未效,而定省溫清,有不能周備者,亦皇太后所宜容也。孔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蓋言誠信純至,表里著明,而它人不能間也。孟子曰:‘父子責善,賊恩之大者。’蓋言骨肉至親,正當以恩意相厚,不當較輜銖之是非也。伏望皇帝思孔子之言,皇太后無忘孟子之戒。萬一奸人慾有開說,涉於離間者,當立行誅戮,以明示天下,使鹹知讒佞之徒不能欺惑聖明也!”

帝初以憂疑得疾,舉措或改常度,遇宦官尤少恩,左右多不悅者,乃共為讒間,兩宮遂成隙。太后對輔臣嘗及之,韓琦因出危言感動太后曰:“臣等只在外見得宮家,內中保護,全在太后。若官家失照管,太后亦未安穩。”太后驚曰:“相公是何言!自家更切用心。”琦曰:“太后照管,則眾人自然照管矣。”同列為縮頸流汗。或謂琦曰:“不太過否?”琦曰:“不如此不得。”間有傳帝在禁中過失事,眾頗惑之,琦曰:“豈有殿上不曾錯一語而入宮門即得許多錯!琦固不信也。”傳者亦稍息。

戊戌,山陵使韓琦奏:“山陵諸頓所調物過多,乞選朝臣一員付之計度。”乃命鹽鐵判官楚建中往裁其數。時三司使蔡襄總應奉山陵事,凡調度供億皆數倍,勞費既廣,已而多不用,議者非之。

帝疾既平,猶未御正殿。御史中丞王疇上疏曰:“今四方之人,翹足引首,傾耳注目,願觀新政者,累月於茲,而未御正殿以見群臣。議者皆謂聖躬既已平復,但以未經先帝卒哭,不忍視朝,此實天子之孝逾於高宗矣。今易月之期已在卒哭之外,惟引禮割情,顧思大誼,早御前殿,南面聽政,赫然日升,萬物鹹睹,臣民之望也。”

秋,七月,乙巳,以侍御史呂誨為起居舍人、同知諫院。

辛亥,知諫院司馬光言:“竊見諸路轉運使、提點刑獄、知州、軍事各遣親屬進賀表至京,朝廷不問官職高下,親屬遠近,一例推恩,此蓋國初承五代姑息藩鎮之弊,後來因循不能革正。國家爵祿,本待天下賢才及有功效之人,今使此等無故受官,誠為太濫。今縱不能盡罷此等恩澤,其進表人若五服內親,或乞等第受一官,其無服非親屬者,並量賜金帛罷去,庶幾少救濫官之失。”同修起居注鄭獬亦以為言,且曰:“昔真宗初即位,有事於南郊,舊例群臣皆得遷秩,而真宗以為僥倖太甚,遂命止加勛階。真宗已嘗革濫賞於南郊之初,則陛下亦宜絕繆恩於登極之後也。”執政謂已行之詔難於復改,遂寢其議。

壬子,初御紫宸殿,中書、樞密奏事。帝自六月癸酉不循殿,至是始見百官,感慟者久之。其後只日御前殿,雙日御後殿,惟朔望則前後皆不御,至祔廟,始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