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十四 起閼逢攝提格七月,盡十二月,凡六月



己未,資政殿學士、提舉萬壽觀兼侍讀張浚知樞密院事。

浚之未至也,請遣岳飛渡江入淮西,以牽制金兵之在淮東者,帝從之。及入見,帝問鼎:“浚方略何如?”鼎曰:“浚銳於功名而得眾心,可以獨任。”於是帝復用之。

辛酉,觀文殿學士、提舉臨安府洞霄宮李綱言:“今劉豫悉兵南下,其境內必虛。倘命信臣乘此機會,搗潁昌以臨畿甸,電發霆擊,出其不意,則豫必大震懼,呼還醜類以自營救,王師追躡,必有可勝之理。非惟牽制南牧之兵,亦有恢復中原之兆,此上策也。朝廷或以茲事體大,則鑾輿駐蹕江上,勢須號召上流之兵,順流而下,旌旗金鼓,千里相望,以助聲勢,則敵人雖眾,豈敢南渡!仍召大將率其全師,進屯淮南要害之地,設奇邀擊,絕其糧道,豫必退遁。保全東南,徐議攻討,此中策也。萬一有借親征之名,為順動之計,委一二大將捍敵於後,則臣恐車駕號令不行,敵得乘間深入,州縣望風奔潰,其為患有不可勝言者,此最下策也。往歲金人南渡,意在侵掠,既得子女玉帛,時方暑則勢必還師。今劉豫使之渡江而南,必謀割據,將何以為善後之計哉!今日為退避之計則不可。朝廷措置得宜,將士用命,則安知敵非送死於我!顧一時機會,所以應之何如耳。望降出臣章,與二三大臣熟議。”

初,張浚之謫福州也,綱亦寓居焉,浚服其忠義,除前隙,更相親善。及浚召入,綱因以奏疏附進,帝曰:“綱去國數年,無一字到朝廷,今有此奏,豈非以朕總師親臨大江,合綱之意乎!所陳亦今日急務,可降詔獎諭。”

癸亥,龍圖閣直學士、新除都督府參謀官折彥質為樞密都承旨,星夜兼程前來供職。降充集英殿修撰、知鼎州程昌宇復徽猷閣待制,充都督府參議官。

淮西宣撫司統制官、中亮大夫、同州觀察使、知蘭州王德,與敵遇於滁州之桑根坡,敗之,生擒十餘人赴行在。

甲子,詔曰:“張浚愛君愛國,出於誠心。頃屬多艱,首唱大義,固有功於王室,仍雅志於中原,謂關中據天下上游,未有舍此而能興起者,於敵戰勝之後,慨然請行。究所施為,無愧人臣之義;論其成敗,是亦兵家之常。矧權重一方,愛憎易致,遠在千里,疑似難明,則道路怨謗之言,與夫台諫聞風之誤,蓋無足怪。比復召置之宥密,而觀其恐懼怵惕,如不自安,意者尚慮中外或有所未察歟?夫使盡忠竭節之臣,懷明哲保身之戒,朕甚愧焉!可令學士院降詔,出榜朝堂。”

丙寅,初,河東忠義軍將趙雲嘗出兵與敵戰,至是敵執其父福及母張氏以招之,且許雲平陽府路副總管,雲不顧,遂殺福,囚張氏於絳州。久之,雲間道奔岳飛軍中。既而飛遣雲渡河,雲因擊垣曲縣,復取其母。飛以為小將。

己巳,淮西宣撫司選鋒副統制王師晟、親兵副統制張錡復壽春府,執其知府王靖。

辛未,起復秘閣修撰、知岳州程千秋移知鼎州,左朝奉郎張觷知岳州。

帝覽除目,問觷才術如何,趙鼎曰:“聞其能辦事。”帝曰:“不須更問某人薦,惟才是用。”胡松年曰:“朝廷用人,不可不慎,用一君子則君子進,用一小人則小人進。”帝曰:“君子剛正而易疏,小人柔佞而易親。朕於任用聽察之間,不敢少忽也。”

知樞密院事張浚往鎮江視師。

時金人於滁上造舟,有渡江之意。趙鼎密為帝言曰:“今日之舉,雖天人鹹助,然自古用兵,不能保其必勝,事至即應之,庶不倉猝。萬一金人渡江,陛下當親總衛士,趨常、潤,督諸將,乘其未集,並力血戰,未必不勝。或遏不住,則由它道復歸臨安,堅守吳江,敵亦安能深入!臣與張浚分糾諸將,或腰截,或尾襲,各自為謀,天下事無不集矣。”主管殿前司公事劉錫、神武中軍統制楊沂中見鼎曰:“探報如此,駕莫須動?”鼎曰:“俟敵已渡江,方遣二君率兵趨常、潤,並力一戰以決存亡,更無它術。”錫等聲言曰:“相公可謂大膽。”鼎曰:“事已至此,不得不然。二君,隨駕之親兵也,緩急正賴為用,豈可先出此言!”錫等乃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