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三 起屠維作噩正月,盡二月



是夕,上宿呂城鎮,淵留部將楊沂中與兵三百在鎮江,約曰:“如金人計置渡江,則焚甘露寺為號。”淵及帝於呂城,探者夜聞瓜洲聲喧,謂金將渡江,乃焚寺,淵視之曰:“甘露寺火也。”質明,請帝乘馬而行。是時儀伏皆闕,惟一兵執黃扇而已。

金人入真州。

甲寅,帝次常州。時鎮江官吏皆散,朱勝非求得通判府事梁求祖於竹林寺中,付以郡事,於是百姓稍有人城者。

金人揭榜於揚州市,西北人願還者聽之,去者萬餘人。

御營統制官王亦,將京軍駐江寧,謀為變,以夜縱火為信,江東轉運副使、直徽猷閣李謨覘知之,馳告,守臣秘閣修撰趙明誠,已被命移湖州,弗聽。謨飭兵將,率所部團民兵伏塗巷中,柵其隘。夜半,天慶觀火,諸軍噪而出,亦至,不得入,遂斧南門而去。遲明,訪明誠,則與通判毋丘絳、觀察推官湯允恭縋城宵遁矣。

是日,御營平寇前將軍范瓊自東平引軍至壽春,其部兵執守臣右文殿修撰鄧紹密,殺之。

初,瓊次壽春,循城而南,守陴者見其旂,笑曰:“此將軍豈解殺敵,惟有走耳!”瓊聞而怒,乃檄府索其造語之人。紹密索得一人,送之,瓊命斬於麾下。已而瓊之軍士入城負糧,紹密所將兵怨斬其同類,乃持杖遂之,瓊所部與格鬥,因入城焚掠,紹密死於亂兵,知下蔡縣趙許之亦死。久之,贈紹密大中大夫。

乙卯,帝至無錫縣。

金人去真州,靳賽引兵復入城,頗肆殺掠。後數日,守臣向子忞至,以義責之。

丙辰,帝次平江府,始脫介冑,御黃袍,侍衛者皆有生意。命承信郎甄援往江北招集衛兵。

丁巳,下詔慰撫維揚遷徙官吏、軍民。

集英殿修撰、提舉杭州洞霄宮衛膚敏入對。膚敏在維揚,數為帝言揚州非駐蹕地,請早幸建康,帝思其言,復召入。膚敏言:“餘杭地狹人稠,區區一隅,終非可都之地,自古帝王未有作都者,惟錢氏節度二浙而竊居之,蓋不得已也。今陛下巡幸,乃欲居之,其地深遠狹隘,欲以號令四方,恢復中原,難矣。前年冬,大駕將巡於東也,臣固嘗三次以建康為請,蓋倚山帶江,實王者之都,可以控扼險阻,以建不拔之基。陛下不狩於建康而狩維揚,所以致今日之警也。為今之計,莫若暫圖少安於錢塘,徐詣建康。然長江數千里,皆當守備,如陸口直濡須,夏口直赤壁,姑孰對歷陽,牛渚對橫江,以至西陵、柴桑、石頭、北固,皆三國、南朝以來戰爭之地。至於上流壽陽、武昌、九江、合肥諸郡,自吳而後,必遣信臣提重兵以守之,而江陵、襄陽尤為要害,此尤不可不扼險以為屯戍也。今敵騎近在淮壖,則屯戍之設,固未能遽為,宜分降詔書於沿江守土之臣,使之扼險屯兵,廣為守備。許行鬻爵之法,使豪民得輸粟以贍軍;許下募兵之令,使土人得出力以自效;又重爵賞以誘之,則人人效命,守備無失而敵騎必退矣。敵騎既退,則可以廣設屯戍,如前所陳,遲以歲月,國體少安,可以漸致中興之盛矣。”上頗納其言。

金人攻泰州,守臣曾班以城降。

丁進既受撫,以其軍從帝行,遮截行人,瓷為劫掠,且請將所部還江北與金人血戰,其意欲為亂。會御營都統制王淵自鎮江踵至,進慎,欲亡入山東。朱勝非過丹陽,進與其眾匿遠林中,以狀遮勝非自訴。淵聞叛,遣小校張青以五十騎衛勝非,因紿進曰:“軍士剽攘,非汝之過,其招集叛亡來會。”青誘進詣勝非,至則斬之。

戊午,帝將發平江,中書侍郎朱勝非自鎮江來,以晡入見。初,帝以吳江之險可恃,議留大臣鎮守。勝非既對,帝諭曰:“黃潛善自渡江失措,朕所過見居民皆被焚劫,蓋軍民數日乏食至此。”勝非曰:“誠如聖諭。陛下離此,亦復擾矣。”帝欲除勝非兼知秀州,輔臣言秀非大臣鎮守之地,乃以御札命勝非充平江府,秀州控扼使。勝非再對。留身言:“臣雖備雖執政,與諸軍無素,更乞從官一員同治事。”帝曰:“從官何嘗預軍事?”勝非曰:“如呂頤浩、張浚,皆兼御營司參贊軍事,可用也。”於是帝問近臣:“誰能佐勝非者””浚慷慨願留,遂命浚同節制控扼等事,仍詔勝非:“行移如尚書省體式,事有奏陳不及者,聽便宜施行訖奏。”浚受命,即出城,決水溉田,以限戎馬,列鋒燧,募土豪,措置捍禦,長兵至平江者三千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