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六十八 起上章閹茂七月,盡重光大淵獻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辛丑,以樞密副使馮京參加政事,翰林學士、三司使吳充為樞密副使。京為中丞時,嘗疏論王安石更張失當,累數千言。安石指為邪說,請黜之,帝不從,至是乃更大用。

乙巳,御崇政殿,策賢良方正及武舉。制策中禁切言者,篇末云:“毋謂古人陳跡既久而不可舉,本朝成法已定而不可改;其惟改之而適中,舉之而得宜,不迫不迂,歸於至當。其悉以文陳,朕亦不憚於有為焉。”太原判官呂陶對策曰:“陛下初即位,願不惑理財之說,不間老成之謀,不興疆場之事。陛下措意立法,自謂庶幾堯、舜;然以陛下之心如此,天下之論如彼,獨不反而思之乎?”及奏第,帝顧王安石取卷,讀未半,神色喪沮。帝覺之,使馮京竟讀,稱其言有理。會范鎮所薦台州司戶參軍孔文仲對策,凡九千餘言,立論安石所建理財訓兵之法非是,宋敏求第為異等。安石怒,啟帝,御批文仲試卷曰:“意尚流俗,毀薄時政,恐不足收錄以惑天下。”於是罷文仲還故官。齊恢、孫固封還御批,韓維、陳薦、孫永皆力論文仲不當黜。鎮上疏言:“文仲草茅疏遠,不識忌諱;且以直言求之而又罪之,恐為聖之累。”帝不聽。文仲竟被黜,陶亦止授通判蜀州。文仲與弟武仲、平仲,皆以文譽著江西,時號三孔。

庚戌,遼主如藕絲淀。

壬子,太白晝見。

癸丑,作東、西府以居執政。

甲寅,遼以馬希白詩才敏妙,十吏書不能給,召試之。

翰林學士司馬光求去益力,乃以端明殿學士出知永興軍。朝辭進對,猶乞免本路青苗、助役。

和川令劉恕,博聞強記,於史學尤精,光修《資治通鑑》,奏請為局僚,遇史事紛雜難治者,輒以委恕。王安石與恕有舊,欲引置三司條例,恕以不習金谷為辭,因言:“天子方屬公大政,宜恢張堯、舜之道以佐明主,不應以利為先。”安石不能用。及呂誨得罪去,恕往見安石,為條陳所更法令不合眾心者,宜復其舊,則議論自息。安石怒,變色如鐵;恕不少屈,遂與之絕,至是光出永興,恕亦以親老告歸南康,乞監酒稅以就養,詔即官修書。後光遷書局於洛陽,恕請詣光,留數月而歸,書未成,卒。

詔:“環慶陣亡義勇餘丁當刺者,悉免之。”

冬,十月,辛酉,詔延州毋納夏使。

通判寧州鄧綰,條上時政數十事,又上書言:“陛下得伊、呂之佐,作青苗、免役等法,民莫不歌舞聖澤。以臣所見寧州觀之,知一路皆然,以一路觀之,知天下皆然,願勿移於浮議而堅行之。”其辭蓋媚王安石;又貽書及頌,極其妄諛。安石薦於帝,驛召對。方慶州有夏寇,綰敷陳甚悉,帝問:“識王安石否?”曰:“不識。”帝曰:“今之古人也。”又問:“識呂惠卿否?”曰:“不識。”帝曰:“今之賢人也。”綰退,見安石,欣然如舊交。陳昇之、馮京以綰陳邊事,值安石致齋日,復使知寧州。綰聞之不樂,訟言:“急召我來,乃使還邪?”或問:“君今當作何官?”曰:“不失為館職。”“得無為諫官乎?”曰:“正自當爾。”明日,果除集賢校理、檢正中書孔目房公事。鄉人在都者皆笑且罵,綰曰:“笑罵從汝,好官我自為之!”綰,雙流人也。

甲子,雨木冰。

丁卯,五國部長朝於遼。

壬申,朝謁神御殿。

丙子,貶知慶州李復圭為保靜軍節度副使。復圭興兵敗績,誣裨將李信、劉甫、種詠以死,御史劾之,故有是貶。

戊寅,陳昇之以母憂罷。升之與安石忤,安石數侵辱之,升之不能堪,稱疾臥家逾十旬,會母喪而去。

己卯,貶秦鳳經略使李師中知舒州。先是管句經略司機宜文字王韶,請築渭、涇上下兩城,屯兵以脅武勝軍,撫納洮河諸部。下師中議,師中以為不便,詔師中罷帥事。韶又言:“渭源至秦州,良田不耕者萬頃,願置市易司,稍籠商賈之利,取其贏以治田,乞假官錢為本。”詔秦鳳經略司以四川交子易物貨給之,命韶領市易事。師中言:“韶所指田,乃極邊弓箭手地耳。又將移市易司於古渭,恐秦州自此益多事,所得不補所失。”王安石主韶議,為削師中職,徙知舒州,而以竇舜卿代,且遣內侍李若愚案實。若愚至,問田所在,韶不能對;舜卿檢索,僅得地一頃,地主有訟,又歸之矣。舜卿、若愚奏其欺,安石又為謫舜卿而命韓縝,縝遂附會實其事,乃進韶太子中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