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六十八 起上章閹茂七月,盡重光大淵獻十二月,凡一年有奇



夏,四月,丙辰朔,恤刑。

癸亥,罷陝西交子法。

戊申,以鄧綰為侍御史知雜事、判司農寺。時新法皆出司農,而呂惠卿居憂,曾布不能獨任其事,王安石欲藉綰以威眾,故有是命。綰言:“判亳州富弼,責蒙城官吏散常平錢穀,妄追縣吏,重笞之;又遣人持小札下諸縣,令未得依提舉司牒施行;本州僉判、管句官徐公袞,以書諭諸縣,使勿奉行詔令。乞盡理根治。”詔:“送亳州推勘院,其富弼止令案後收坐以聞。”弼上奏,乞獨坐,且云:“青苗一事,天下之人皆知為害。臣來本州,不散錢斛,願當嚴譴。其餘徐公袞以下州縣吏,望聖慈特與矜貸。”

癸酉,以司馬光判西京御史台。先是光任永興,以言不用,乞判留台,不報。又上疏曰:“臣不才,最出群臣之下,先見不如呂誨,公直不如范純仁、程顥,敢言不如蘇軾、孔文仲,勇決不如范鎮。此數人者,睹安石所為,抗章、對策,極言其害,而鎮因乞致仕。臣聞居其位者必憂其事,食其祿者必任其患,苟或不然,是為盜竊;臣雖無似,不敢為盜竊之行。今陛下惟安石是信,安石以為賢則賢,以為愚則愚,以為是則是,以為非則非,諂附安石者謂之忠良,攻難安石者謂之讒慝。臣才識固安石之所愚,議論固安石之所非,今日所言,亦安石之所謂讒慝者也。若臣罪與范鎮同,則乞依鎮例致仕;若罪重於鎮,或竄或誅,唯陛下裁處!”久之,乃從其請。光既歸洛,絕口不論事。

遼主如納葛濼。

甲戌,詔司農寺月進諸路所上雨雪狀。

以前大理評事常秩為右正言、直集賢院、管句國子監。秩屢征不起,詔郡以禮敦遣。至是始詣闕,對垂拱殿。問:“今何道免民於凍餒?”對曰:“法制不立,庶民食侯食,服侯服,此今日之大患也。臣才不適用,願得辭歸。”帝曰:“既來,安得不少留!”遂有是命。尋遷天章閣侍講、同修起居注,仍使供諫職。秩名重一時,世以為無宦情。及安石更法,秩獨以為是,一召即起,任諫職,列侍從,低首抑氣,無所建明,聞望日損。秩長於《春秋》,及安石廢《春秋》,秩遂盡廢其學,時論薄之。

權開封府推官蘇軾出通判杭州。初,軾直史館,王安石贊帝以獨斷專任。軾因試進士,發策以“晉武平吳,獨斷而克,苻堅伐晉,獨斷而亡;齊桓專任管仲而霸,燕噲專任子之而敗;事同功異”為問。安石見之大怒,使侍御史謝景溫論奏其過,窮治無所得,軾遂請外。

乙亥,遼禁布帛短狹不中尺度者。

丙子,遣使按視宿、亳等州災傷,乃令修飭武備。

壬午,定進士考轉官。

五月,甲午,右諫議大夫提舉崇福宮致仕呂誨卒。誨初求致仕,表言:“臣本無宿疾,偶值醫者用術乖方,妄投湯劑,率情任意,差之指下,禍延四肢,浸成風痹,非祗憚勩吮T之苦,又將虞心腹之變。雖一身之微,固不足恤,而九族之託,良以為憂。”蓋以身疾喻朝政也。疾亟,猶旦夕憤嘆,以天下事為憂。既革,司馬光往省之,至則目已瞑,聞光哭,蹶然而起,張目強視曰:“天下事尚可為,君實勉之!”遂卒。

壬寅,詔許富弼養疾西京。

丙午,高麗來貢。高麗為遼所阻,不通中國者四十三年,至是福建轉運使羅拯令商人黃真招接通好,高麗王徽乃因真還,移牒福建,願備禮朝貢。拯以聞,朝議謂可結以謀遼,乃命拯諭意。徽遂遣其民官侍郎金悌等由登州入貢。自是復與中國通,朝貢相繼。

辛亥,詔:“宗室率府副率以上遭父母喪及嫡孫承重,並解官行服。”

壬子,詔:“恩、冀等州災傷,遣使賑恤,蠲其稅。”

御史中丞楊繪言:“東明等縣百姓千餘人,詣開封府訴超升等第出助役錢事,本府不受,遂突入王安石私第。安石諭云:‘此事相府不知。’仍問:‘汝等來,知縣知否?’皆言不知。又詣御史台,臣以本台無例收接訴狀,諭令散去。退而訪問,乃司農寺不依諸縣元定戶等,卻以見管戶口量第定出役錢數付諸縣,各令管認,別造簿籍,前農務而畢。臣竊謂凡等第升降,蓋視人家產高下,乃得其實。今乃自司農寺先畫數,令本縣依數定簿,豈得民無爭訴哉!判司農寺乃鄧綰、曾布,一為知雜,一為都檢正,非臣言之,誰敢言者!”王安石指陳繪言為不然,遂置而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