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二十 起著雍敦牂正月,盡九月,凡九月



乙亥,起復武信軍承宣使、行營中護軍統制軍馬張宗顏知廬州、主管淮南西路安撫司公事,右武大夫、開州團練使、知廬州兼淮西制置副使劉錡以所部屯鎮江府。

初,王庶自淮上歸,命宗顏以所部七千人也廬州,命中護軍統制官臣師古以三千人屯太平州,又分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二軍屯天長及泗州,使緩急互為聲援。徙錡屯鎮江,為江左根本。

時朝廷以諸將權重,欲撫循偏裨以分其勢,張俊覺之,謂行府錢糧官、右通直郎、新監行在榷貨務劉時曰:“君為我言於子尚:易置偏裨,似未宜遽;先處己可也,不知身在朝廷之上能幾日。”庶聞之曰:“為我言於張十:不論安與未安,但一日行一日事耳。”俊不悅。

丙子,帝諭大臣曰:“昨日王倫對云:‘金使烏陵阿思謀說,國書中須是再三言武元帝海上通好事,庶得國中感動。’朕因記當時如尼瑪哈輩不肯交燕、雲,皆欲用兵。惟阿古達以謂‘我與大宋海上信誓已定,不可失約,待我死後由汝輩’,卒如約。阿古達乃所謂武元者也。以此知創業之人,設心處慮,必有過人者。”

初,行朝聞思謀之來,物議大訁凶,群臣登對,率以不可深信為言。帝意堅甚,往往峻拒之,或至於震怒。趙鼎因請間密啟於帝曰:“陛下與金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今乃屈體請和,誠非美事。然陛下不憚為之者,凡以為梓宮及母、兄耳。群臣憤懣之辭,出於愛君,非有它意,不必以為深罪。陛下宜好謂之曰:‘講和誠非美事,以梓宮及母、兄之故,不得已為之。議者不過以敵人不可深信,苟得梓宮及母、兄,今日還闕,明日渝盟,所得多矣,意不在講和也。’群臣以陛下孝誠如此,必能相亮。”帝以為然,群議遂息。

詔:“今後除六曹尚書未應資格人,依元祐例帶權字,俸賜如正侍郎,滿二年取旨。”

丁丑,金使福州管內觀察使、太原府少尹、河東北路制置都總管烏陵阿思謀、太常少卿、騎都尉石慶充入見。

思謀初至行在,帝命與宰執議事於都堂,思謀難之,欲宰相就館中計議,趙鼎持不可。思謀不得已,始詣都堂,然猶欲以客禮見輔臣,鼎抑之如見從官之禮。鼎步驟雍容,思謀一見,服其有宰相體。鼎問思謀所以來之意,曰:“王倫懇之。”問:“所議云何?”云:“有好公事商議。”鼎曰:“道君皇帝諱日尚不得聞,有何好公事?”又問:“地界何如?”曰:“地不可求,聽大金所與。”時執政聚聽,惟王庶不顧。鼎因與思謀議定出國書之儀,思謀氣稍奪。

將對,鼎奏曰:“金使入見,恐語及梓宮事,望少抑聖情,不須哀慟。”帝問何故,鼎曰:“使人之來,非為弔祭,恐不須如此。”及見,鼎與諸大臣洎管軍楊沂中、解潛皆立侍殿上,閤門引思謀等升殿。帝遣王倫傳旨,諭曰:“上皇梓宮,荷上國照管。”又問:“太后及淵聖聖體安否?”因哽咽,舉袖拭淚,左右皆飲泣。思謀曰:“三十年舊人,無以上報,但望和議早成。”帝又諭曰:“記舊人,必能記上皇,切望留意。”思謀退,遣倫就驛燕之。

翰林學士兼侍讀兼資善堂翊善朱震疾亟,上奏乞致仕,且薦尹焞代為翊善。夜,震卒,年六十七。中夕奏至,帝達旦不寐。戊寅,輔臣奏事,帝慘然曰:“楊時既物故,胡安國與震又亡,同學之人,今無存者,朕痛惜之!”趙鼎曰:“尹焞學問淵源,可以繼震。”帝指奏牘曰:“震亦薦焞代資善之職,但焞微聵,恐教兒童費力,俟國公稍長則用之。”乃詔國公往奠,賜其家銀、帛二百匹、兩,例外官子孫一人,又命戶部侍郎向子諲治其喪事。

癸未,給事中兼侍講吳表臣試尚書兵部侍郎。

是夏,金左監軍完顏杲自長安歸去中。

元帥府下令:“諸公私債負無可償者,沒身及妻女為奴婢以償之。”先是諸帥回易貸緡,遍於諸路,歲久不能償;會改元詔下,凡債負皆釋去。諸帥怒,故違赦;復下此令。百姓怨憤,往往殺債主,嘯聚山谷焉。

秋,七月,乙酉朔,詔徽猷閣直學士、提舉萬壽觀王倫假端明殿學士,為奉迎梓宮使;大理寺丞陳括為尚書金部員外郎,假徽猷閣待制,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