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十七 起柔兆執徐六月,盡十二月,凡七月



己巳,次皂林,帝謂宰執曰:“岳飛之捷,兵家不無緣飾,宜通書細問;非吝賞典,欲知措置之方爾。”張浚曰:“飛措置甚大,今已至伊、洛,則太行一帶山寨,必有通謀者。自梁青之來,彼意甚堅。”趙鼎曰:“河東山寨如韋銓輩,雖力屈就金人招,而據險自保如舊,亦無如之何,羈縻而已。一旦王師渡河,此輩必為我用。”帝曰:“斯民不忘祖宗之德,吾料之,必非金人所能有。”鼎等曰:“願陛下修德,孜孜經營,常如今日也。”

庚午,帝次秀州。

辛未,御舟次平望。

壬申,帝次吳江縣。

偽齊故相張孝純遣其客薛筇間道走行在,上書言利害。先是劉麟嘗養俠士蒯挺等二十餘人,待以殊禮,李純自言得其陰謀。又言:“金人於沿海州縣置通貨場,以市金漆、皮革、羽毛之可為戎器者,以厚直償之,所積甚眾。孝純言於豫曰:‘聞南人治舟久矣,旦暮乘風北濟,而所在岸口視之恬然,儻利於吾,彼寧不為之禁!’豫大懼,遽罷通貨場。”又請分兵守京西諸州,斷貝勒之糧道,搗劉豫之巢穴,則淮南、關陝之兵不攻自解。又言:“山東長吏皆本朝舊人,日望王師之來,爭為內應以贖前罪。惟李鄴有異志,不復心懷本朝。”孝純嘗與鄴論及朝廷,鄴曰:“死無所憚,但恐如陸漸之禍,惡名終不可免。”故孝純及之。

癸酉,帝次平江府。

乙亥,韓世忠自楚州來朝。

癸未,詔:“太廟神主權奉安於平江府能仁寺,遇朔享日,令太常寺焚香。”

丁亥,吏部侍郎晏郭復權戶部侍郎。

戊子,詔:“江東轉運使向子諲,應福劉光世軍錢糧。副使俞俟,應副張俊軍錢糧。”子諲與俊不協,俊數有論奏;而光世,向氏婿也,故改命之。

命戶部員外郎霍蠡就鄂州置司,專總領兵飛一軍錢糧。

庚寅,張浚復往鎮江視師。

初,偽齊劉豫,因金領三省事晉國王宗翰、尚書左丞、參知政事高慶裔在兵間而得立,故每歲皆有厚賂,而蔑視其它諸帥。左副元帥魯王昌,初在山東,回易屯田,遍於諸郡,每認山東為己有。及宗翰以封豫,昌不能平,屢言於太宗,以為割膏腴之地以予人,非計,太宗不從。

及是豫聞帝將親征,遣人告急於金主,求兵為援,且乞先侵江上。金主使諸將相議之,領三省事宋國王宗磐言曰:“先帝所以立豫者,欲豫辟疆保境,我得安民息兵也。今豫進不能取,又不能守,兵連禍結,愈無休息,從之則豫受其利,敗則我受其弊。況前年因豫乞兵,嘗不利於江上矣,奈何許之!”金主乃聽豫自行,遣右副元帥沈王宗弼提兵黎陽以觀釁。

於是豫以其子偽尚書左丞相梁國公麟領東南道行台尚書令,改封淮西王,又以主管殿前司公事兼開封尹許清臣權諸路兵馬大總管,尚書右丞李鄴為行台右丞、講議軍事,戶部侍郎馮長寧為行台戶部侍郎兼行軍參議,又以故叛將李成、孔彥舟、關師古為將,簽鄉兵三十萬,號七十萬,分三路入寇:中路由壽春犯合肥,麟統之;東路由紫荊山出渦口,犯定遠縣在趨宣、徽,侄猊統之;西路由光州犯六安,彥舟統之。偽詔榜示,指斥鑾輿,尤甚於五年淮、泗之役。

諜報豫挾金兵來侵,主管殿前司公事楊沂中在淮壖,先以二百騎馳至盱眙觀形勢,還奏事,留宿內殿三日,條上禦寇之策,於是分遣諸將以備要害。時江東宣撫使張俊軍盱眙,沂中軍泗上,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在楚州,湖北宣撫副使岳飛在鄂州,聲勢不相及。獨淮西宣撫使劉光世在當塗,光世遣輕騎據廬,而沿江一帶皆無軍馬,左僕射趙鼎甚憂之。浚乞先往江上視師,至是發行在。

癸巳,翰林學士朱震言:“按大理國本唐南詔,大中、鹹通間,入成都,犯邕管,召兵東方,天下騷動。藝祖皇帝鑒唐之禍,乃棄越巂諸郡,以大渡河為界,欲寇不能,欲臣不得,最得御戎之上策。今國家南市戰馬,通道遠夷,其王和譽遣清平官入獻方物。陛下詔還其直,卻馴象,賜敕書,即桂林遣之,是亦藝祖之意也。然臣有私憂,不可不為陛下言之。今日干戈未息,戰馬為急,桂林招買,勢不可輟。然而所可慮者,蠻人熟知險易,商賈囊橐為奸,審我之利害,伺我之虛實,安知無大中、鹹通之事!願密諭廣西帥臣,凡市馬之所,皆用謹信可任之士,勿任輕獧生事之人,務使羈縻而已。異時西北路通,漸減廣馬,庶幾消患未然。”詔札與廣西帥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