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十七 起柔兆執徐六月,盡十二月,凡七月



冬,十月,乙未朔,帝率百官遙拜二帝。

丁酉,吏部侍郎、都督府參議軍事呂祉還行府供職。

先是劉麟等令鄉兵偽為金人服,於河南諸處千百為群,人皆疑之,以金、偽合兵而至。淮西宣撫使劉光世奏御賊事宜,調廬州難守,且密乾左僕射趙鼎,欲還太平州,又江東宣撫使張俊方駐軍泗州。都督張浚奏:“敵方疲於奔命,決不能悉大眾復來,此必皆豫兵。”而邊報不一,俊、光世皆請益兵,眾情恟懼,議欲移盱眙之屯,退合肥之戍,召岳飛盡以兵東下。浚獨以為不然,乃以書戒俊及光世曰:“賊眾之兵,以逆犯順,若不剿除,何以立國,平日亦安用養兵為!今日之事,有進擊,無退保。”而鼎及簽書樞密院事折彥質,皆移書抵浚,欲飛軍速下。且擬條畫項目,請帝親書付浚,大略欲令張俊、楊沂中合兵掃蕩,然後退師還南,為保江之計,不必守前議。於是江東宣撫使韓世忠統兵過淮,遇敵騎,與阿里雅貝勒等力戰,既而亦還楚州。或請帝回臨安,且追諸將守江防海,浚奏:“若諸將渡江,則無淮南,而江之險之敵共。淮南之屯,正所以禁止大江。使賊得淮南,因糧就運以為家計,江南豈可保乎!今淮西之寇,正當合兵掩擊,況士氣甚振,可保必勝。若一有退意,則大事去矣。又,岳飛一動,則襄、漢有警,復何所制!願朝廷勿專制於中,使諸將不敢觀望。”帝乃手書報浚:“近以邊防所疑事咨卿,今覽所奏甚明,俾朕釋然無憂。非卿識高慮遠,出人意表,何以臻此!”祉亦言士氣當振,賊鋒可挫,榻前力爭,至於再四。彥質密奏:“異時誤國,雖斬晁錯以謝天下,亦將何及!”帝不聽。乃命祉馳往光世軍中督師。

時劉猊將東路兵至淮東,阻世忠承、楚之兵不敢進,復還順昌,麟乃從淮西系三浮橋而渡。於是賊眾十萬,已次於濠、壽之間。江東宣撫使張俊拒之,即詔並以淮西屬俊。主管殿前司楊沂中,為浚流制官,浚遣沂中至泗州與俊合,且使謂之曰:“上待統制厚,宜及時立大功,取節鉞,或有差跌,浚不敢私。”諸將皆聽命。

戊戌,楊沂中至濠州,會劉光世已舍廬州而退。浚甚怪之,即星馳至採石,遣人喻光世之眾曰:“若有一人渡江,即斬以徇!”且督光世復還廬州。右司諫王縉,亦言主帥有慢令不赴期會者,請奮周世宗、我太祖之英斷以勵其餘。帝親筆付沂中:“若不進兵,當行軍法。”光世不得已,乃駐兵與沂中相應,遣統制官王德、酈瓊將精卒自安豐出謝步,遇賊將崔皋於霍丘,賈澤於正陽,王遇於前羊寺,皆敗之。是日,賊攻壽春府寄治芍陂水寨,守臣閤門祗候孫暉夜劫其寨,又敗之。初,光世言糧乏,詔轉運使向子諲濟其軍。子諲晝夜並行,至廬州而光世兵已出東門。子諲直入見光世,具其綱船至岸次,光世乃止。

壬寅,顯謨閣直學士、巡幸隨軍都轉運使梁汝嘉為浙西、淮東沿海制置使,帶御器械劉錡副之。翼日,更命行營前護副軍都統制王彥為制置使,以所部屯通州之料角。汝嘉等乞以右通直郎、新知濠州蔡延世等二人充參議官,量賜激賞錢,仍令浙西漕臣、淮南提點官應副軍食,皆從之。

劉猊以眾數萬過定遠縣,欲趨宣化以犯建康,權主管殿前司公事楊沂中,與猊前鋒遇于越家坊,敗之。猊孤軍深入,恐南師掩其後,欲會麟於合肥。

癸卯,趙鼎進呈劉光世所奏事宜,帝曰:“光世之意,似欲退保採石。”鼎曰:“據諸處探報殊無金人,如此則自當鏖擊。若官軍與豫賊戰而不能勝,或更退撓,則他時何以立國!但光世分兵隨處御捍,已見失策。今賊兵既已渡淮,唯當亟遣張俊合光世之軍,盡掃淮南之寇,然後議去留,茲為得計。萬一使賊得志於光世,則大事去矣。”帝顧鼎曰:“卿此策頗合朕意。”

甲辰,楊沂中至藕塘,與劉猊遇。賊據山險,列陳外向,矢下如雨,沂中曰:“吾兵少,情見則力屈,擊之不可不急。”乃遣摧鋒軍統制吳錫以勁騎五千突其軍,賊兵亂。沂中縱大軍乘之,自將精騎繞出其脅;短兵方接,即大呼曰:“破賊矣!”賊方愕視,會江東宣撫司前軍統制張宗顏等自泗州南來,率兵俱進,賊眾大敗。猊以首抵謀主李諤曰:“適見一髯將軍,銳不可當,果楊殿前也。”即以數騎遁去。餘兵猶萬計,皆僵立駭顧,沂中躍馬前叱之曰:“爾曹皆趙氏民,何不速降!”皆怖伏請命。南軍獲李諤與其大將李亨等數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