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十七 起柔兆執徐六月,盡十二月,凡七月



浚因獨對,乞乘勝取河南地,擒劉豫父子;又言劉光世驕惰不戰,不可為大將,請罷之。帝問:“常與鼎議否?”浚曰:“未也。”浚見鼎,具道其故,鼎曰:“不可。豫機上肉耳,然豫倚金人為重,不知擒滅劉豫,得河南地,可遂使金不內侵乎?光世將家子,士卒多出其門下,若無故罷之,恐人心不可。”浚不悅。鼎復言強弱不敵,宜且自守,未可以進,由是與彥質俱罷去。

京東、淮東宣撫處置使韓世忠引兵攻淮陽軍,敗之。

己亥,賜劉光世、岳飛詔曰:“國家以叛逆不道,狂狡亂常,遂至行師,本非得已,並有威懷之略,不專誅伐之圖。蓋念中原之民,皆吾赤子,迫於暴虐之故,來犯王師,自非交鋒,何忍誅戮!庶幾廣列聖好生之德,開皇天悔禍之衷。卿其明體朕懷,深戒將士,務恢遠馭,不專尚威,凡有俘擒,悉加存撫。將使戴商之舊,益堅思漢之心,蚤致中興,是為偉績。毋致貪殺,負朕訓言。”樞密院奏光世之將馬欽、飛之將寇成等,捕獲各五百人,並斬訖,故有是詔。

辛丑,詔築南壽春城。

壬寅,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都督諸路軍馬兼監修國史趙鼎,充觀文殿大學士、兩浙東路安撫制置大使,兼知紹興府。

龍圖閣學士、知紹興府孫近試吏部尚書。

命吏部侍郎、都督行府參議軍事呂祉,往建康措置移蹕事務。

乙巳,帝與宰執語唐開元之治曰:“姚崇為相,嘗選除郎吏,明皇仰視屋椽,崇驚愕久之,後因力士請問,知帝所以專委之意。人主任相當如此。”張浚曰:“明皇以此得之,亦以此失之。楊、李持柄,事無巨細,一切倚仗,馴致大亂。吁,可戒也!”帝曰:“然卿知所以失否?在於相非其人,非專委之過也。”浚曰:“明皇方其憂勤,賢者獲進,逮其逸樂,小人遂用,此治亂之所以分。陛下灼見本末,天下幸甚!”

趙鼎入辭。鼎在越,惟以束吏恤民為務,每言:“不束吏,雖善政不能行,蓋除害然後可以興利。《易》之《豫》,利建侯行師,乃所以致豫。《解》,公用射隼於高墉之上,謂射隼而去小人,乃所以致解也。”至是奸猾屏息。又,場務利入之源,不令侵耗,財賦遂足。

甲午,崇信、奉寧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江南東路宣撫使張俊,加少保、鎮洮、崇信、奉寧軍節度使,仍舊宣撫使。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密州觀察使、權主管殿前司公事楊沂中為保成軍節度使、殿前都虞候、主管殿前司公事。

先是右司諫陳公輔言:“前日賊犯淮西,諸將用命,捷音屢上,邊土稍寧,蓋廟社之靈,陛下威德所至。然行賞當不逾時,廟堂必有定議。臣聞濠梁之急,俊遣楊沂中往援,遂破賊兵,此功固不可掩。劉光世不守廬州,而濠梁戍兵輒便抽回,如渦口要地,更無人防守,若非沂中兵至,淮西焉可保哉!光世豈得無罪!此昭然無可疑者。又,沂中之勝,以吳錫先登;光世追賊,王德尤為有力;是二人當有崇獎,以為諸軍之功。若韓世忠屯淮東,賊不敢犯;岳飛進破商、虢,擾賊腹脅;二人雖無淮之功,宜特優寵,使有功見知,則終能為陛下建中興之業。”朝廷以俊、沂中功尤著,遂優賞之。沂中時年三十五歲。

丁未,詔曰:“朝廷設官分職,本以為民。比年以來,重內輕外,殊失治道之本,朕甚不取。可自今監司、郡守,秩滿考其善狀,量與遷推,治效著聞,即除行在差遣。其郎官未歷民事者,效職通及二年,復加銓擇,使之承流於外。仍令中書、御史台籍記名姓。俟到闕日,檢舉引對,參考善否,取旨升黜。庶幾天下百姓蒙被實惠,以稱朕意。”

戊申,詔曰:“朕惟養兵之費,皆取於民。吾民甚苦而吏莫之恤,夤緣軍須,掊斂無益,朕甚悼之!監司、郡守,朕所委寄以惠養元元者也,今慢不加省,復何賴焉!其各任乃職,察吏之侵漁納賄者,劾按以聞。已戒敕三省官,間遣信使周行諸路,苟庇覆弗治,流毒百姓,朕不汝貸。自今軍事所須,交令州縣揭榜曉諭,餘依紹興元年五月二十四日詔旨施行,無或違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