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八十二 起重光協洽正月,盡昭陽作噩七月,凡二年有奇



癸酉,遼主獵於西山。

癸未,蘇軾同呂希哲、吳安詩、豐稷、趙彥若、范祖禹、顧臨請以唐宰相陸贄《奏議》校正繕寫進呈。

五月,己卯,以吏部尚書李清臣為資政殿學士、知真定府,姚勔論其不當召用故也。

辛卯,御史董敦逸、黃慶基並罷。

敦逸四狀言蘇轍,慶基三狀言蘇軾,謂軾昔為中書舍人,所行制詞,指斥先帝,而轍相與表里以紊朝政。三省同進呈,呂大防奏曰:“敦逸、慶基言軾制詞謗毀先帝,臣竊觀先帝聖意,本欲富國強兵以鞭撻四裔,而一時群臣將順太過,故事或失當。及太皇太后與皇帝臨御,因民所欲,隨時救改,蓋事理當然耳。漢武帝好用兵,重斂傷民,昭帝嗣位,博採眾議,多行寢罷;明帝尚察,屢興慘獄,章帝易之以寬厚,天下悅服;未有以為謗毀先帝者也。至如本朝真宗即位,弛放逋欠以厚民財;仁宗即位,罷修宮觀以息民力;亦未聞當時士大夫有以為毀謗先帝者。自元祐以來,言事官有所彈擊,多以謗毀先帝為辭,非惟中傷善類,兼欲搖動朝廷,意極不善。若不禁止,久將為患。”蘇轍因奏曰:“臣昨取兄軾所撰呂惠卿制觀之,其言及先帝者,有曰:‘始以帝堯之仁,姑試伯鯀,終焉孔子之聖,不信宰予。’兄軾豈謗毀先帝者邪?臣聞先帝末年,亦自深悔已行之事,但未暇改耳。元祐變更,蓋追述先帝美意而已。”太皇太后曰:“先帝追悔往事,至於泣下。”大防曰:“聞永樂敗後,先帝嘗咎兩府大臣略無一人能相勸諫,然則一時過舉,非出先帝本意明矣。”太皇太后曰:“此事官家當深知。”於是斥敦逸、慶基為湖北、福建轉運判官。中丞李之純、御史楊畏、來之邵言二人誣陷忠良,其責太輕。丙申,詔各與知軍差遣,敦逸知臨江軍,慶基知南康軍。

蘇軾以札子自辨,言:“臣任中書舍人日,適值朝廷竄逐數人,所行告詞,皆是元降詞頭所述罪狀,非臣私意所敢增損。內呂惠卿告詞,事涉先朝,不無所忌。臣愚意以為古今如鯀為堯之大臣而不害堯之仁,宰予為孔子高弟而不害孔子之聖。又況再加貶黜,深惡其人,皆先朝本意,則臣區區之忠,蓋自謂無負矣。今慶基乃反指以為誹謗,不亦矯誣之甚乎!其餘所言李之純、蘇頌、劉誼、唐義問等告詞,皆是慶基文致附會以成臣罪。此事始於朱光庭,盛於趙挺之,而極於賈易,今慶基復宗師之。臣恐陰中之害,漸不可長,非獨為臣言也。”太皇太后令轍諭曰:“緣近來眾人正相捃拾,且須省事。”軾乃具答刂子稱謝曰:“昔東漢孔融,才疏意廣,是以遭路粹之冤;西晉稽康,才多識寡,是以遇鍾會之禍。臣人無二子之長而兼有古人之短,若非陛下至公而行之以恕,至仁而照之以明,則臣已下從二子游久矣,豈復有今日哉!”

是月,水官又請進梁村上下約,束狹河門,趙偁爭不能得。既涉漲水,遂壅而潰,南泛德清,西決內黃,東淤梁村,北出闞村,宗城決口復行,魏店北流淤斷,河水四出,壞東郡浮梁,幅員數百里,漂廬舍,敗冢墓。遺民之僅免者,老弱聚金堤上,哀號之聲,數舍不絕。

六月,丁未朔,遼主駐散水原。

甲寅,禮部尚書蘇軾乞知越州,詔不允。

戊午,尚書左丞梁燾,罷為資政殿學士、同醴泉觀使。故事,宮觀使非宰相不除,遂置同使之名以寵之。

燾初以議邊事不合,即屬疾求罷。章屢上,帝皆遣內侍封還,仍問所以必去之理,並密訪人材,燾曰:“信任不篤,言不見聽,而詢人材之可用者,非臣所敢當也。”使者再至,乃具奏曰:“陛下必欲知可大用之人,且圖任舊人中堅正純厚有人望者,不牽左右好惡之言以移聖意,天下幸甚!”尋乞補外,出知潁昌府。臨行,帝遣內侍賜茶藥,宣諭曰:“已用卿言,復相范純仁矣。”

先是劉摯罷相,帝欲復用范純仁,乃出御札以問呂大防。大防對曰:“如所宣示,實允群議。遂遣內侍李倬齎詔書召純仁赴闕。己未,楊畏言:“純仁方罷帥降官,名在謫籍,而陛下遽命以為相,賞罰不明,何以詔示天下!”來之邵又言純仁師事程頤,闇很不才。皆不聽。畏與蘇轍俱蜀人,前擊劉摯,後擊蘇頌,皆陰為轍道地,太皇太后覺之,故復自外召純仁。畏尋又言轍不可大用雲。

秋,七月,丙子朔,以范純仁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入對,太皇太后曰:“人言相公必先進王覿、彭汝礪,如何?”純仁曰:“此二人實有士望,臣終不敢保位蔽賢,惟陛下加察。”

辛卯,遼主如黑嶺。

遼樞密使阿蘇,以蕭托輝嘗言其短,深銜之。會西圉不寧,阿蘇奏曰:“邊隅重大,可擇重臣鎮撫。”遼主曰:“托輝何如?”阿蘇曰:“誠如聖旨。”遂以托輝為西南面招討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