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四十一 起屠維赤奮若正月,盡上章攝提格七月,凡一年有奇



己卯,以新知成都府史正志為戶部侍郎,江、浙、京、湖、淮、廣、福建等路都大發運使,江州置司;尋降緡錢三百萬貫,均輸和糴之用。

夏,四月,辛巳朔,罷鑄錢司,以其事歸轉運使。

以敷文閣直學士張震知成都府,充本路安撫使。

乙未,校書郎劉焞,奏蜀中毀錢以為銅,乃欲榷其銅以鑄錢,帝問:“蜀中可出銅否?”焞曰:“蜀中銅山,但有名耳。祖宗時嘗榷有銅額,不過三百餘斤。”帝曰:“所出只如此?”焞曰:“沈該作相,建議令榷銅山之時,王之望為轉運使,風采震動一路,然竟不能,但科敷民間以應朝廷之令而已。”帝曰:“如此,可罷之。”

焞又論崇、觀以後政事多不要其終,曰引法,曰鈔法,曰方田,曰水利,曰官田,曰水運,曰開邊,帝曰:“此皆崇、觀創為之與?”焞曰:“崇、觀以紹述為名,小人乘時獻言,多取更張。”帝曰:“言者固迎合,聽之亦未審。”

焞又言治平以來,君子、小人之消長,帝曰:“朕念治平以前,海內無事。自王安石變法,章惇、蔡卞繼之,至靖康間,大臣尤庸繆,以至敗亂。”焞曰:“君子消盡,小人雖退,不免用庸人。”帝曰:“朕以為戒,嘗誦古語云:‘不察察以為明,不穆穆以為恭。’能不使小人迎合,斯可矣!”

戊戌,吏部尚書汪應辰罷。應辰正直多言,立朝務革弊政,多不喜之者,內侍尤側目。先是應辰舉李垕應制科,有旨召試。權中書舍人林機,言垕詞業未經後省評奏,且獨試非故事,陳俊卿言元祐中嘗有獨試,機蓋為人所使耳。詔俊卿詰之,乃機與諫官施元之密議,以是沮應辰者,於是機、元之並罷。

時上皇方甃石池,以水銀泛金鳧魚於上,帝過之,上皇指示曰:“水銀正乏,此買之汪尚書家。”帝怒曰:“汪應辰力言朕建房廓與民爭利,乃自販水銀耶!”會應辰三上疏論發運司,遂出知平江府。然水銀實非買之應辰家也。

詔:“淮東萬弩手,候秋成日,依淮西路一體教閱。”

時陳俊卿建議:“揚州、和州各屯三萬人,預為守計,仍籍民家,三丁者取其一,以為義兵,授之弓弩,教以戰陣,農隙之時,聚而教之。沿江諸郡亦用其法,要使大兵屯要害必爭之地,待敵至而決戰,所募民兵各守其城,相為掎角以壯聲勢。”又言於帝曰:“國家養兵甚費,募兵甚難,此策可守邊面,可壯軍勢;而樂因循、憚改作之人,皆以擾民為詞。夫天下之事,欲成其大,安能無小擾!但守臣得人,公心體國,自不至大憂矣。”帝意亦以為然,詔即行之。然竟為眾論所持,俊卿尋亦去位,不能及其成也。”

五月,癸丑,臣僚奏:“每遇大禮,凡所須之物,動以千萬計。有司但依例拋降近處州郡收買,州郡則責辦於屬邑,屬邑則取之於平民,並不支還價直。又,輦運所費不資,交納之際,老奸宿贓,邀阻乞取,人受其弊,無不怨嗟。臣謂三歲一舉希闊之典,豈不能損數十萬緡錢,選清強官於近便去處置場和買!或許客旅販買,依時價交易,嚴立賞罰,絕去奸弊,變怨嗟為謳歌。如此,則人心悅而天意得,和氣不召而自至矣。”從之。

己卯,金主如柳河川。

己未,陳俊卿、虞允文等上《神宗、哲宗、徽宗、飲宗四朝會要》、《太上皇玉牒》。

辛酉,校書郎蕭國梁,論漢武帝承富庶之後而有虛耗之弊,蓋用之者多,不止為征伐也。帝曰:“不獨武帝為然,自古人君當艱難之運,未有不節儉;當承平之後,未有不奢侈。朕佗無所為,止得節儉。”又論鹽鐵、商車、緡錢等事皆取民無藝。帝曰:“正不必如此。”又論今日坑冶不必搜,茶鹽不必多為之法,帝曰:“祖宗茶法已盡善,誠不必更變。”

甲子,前知廣州龔茂良進對,帝曰:“廣南在祖宗朝,多以重臣分鎮,後來士夫乃以入南為憚。南方農事,近來如何?”茂良言:“嶺外土曠人稀,亦多不耕之田,蓋緣頃歲湖寇侵擾廣東,人戶流移。今漸次復舊。”因論聽納之道,當以功效成否責言者,若未見功效而遽賞之,恐好言利害之人紛然競進。帝曰:“‘敷納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豈可未見效便賞言者?”茂良曰:“下言‘帝不時,敷同日奏罔功’,蓋恐反此,復為預防之說以告舜耳。”帝曰:“然。”